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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謝謝你對我們隊如此信任忠誠,馬頓。」桑答道。

  「桑,親愛的,羅斯瑪麗在哪兒?難道她流行性感冒還沒好呀?」

  「恐怕是這樣的。她總也沒能擺脫掉它。我想如果在床上躺一個星期的話,她星期天就會好起來了。」

  當談話轉向另一個主題時,桑轉向凱麗。

  「你最近如何?」

  「很好。真的很忙。」

  「克裡特朗怎麼樣了?」

  「棒極了。你仍舊每天帶它出去溜溜腿。」

  他們就這樣彬彬有禮地談了一會兒。

  「馬克在這兒嗎?我還沒見到他呢。」桑靜靜地問道。

  「他來了,但他可能要提早回去。因為他很累了。」

  他們的談話被別人打斷了,凱麗離開桑,覺得自己剛才太急於提到馬克的離開了。整整半個小時,她在人群中閑轉,時而和別人閒散地說了兩句,舉手投足之間都能感覺到桑的存在。

  她所有的社交野心,馬克這樣稱她的,現在全部集中到桑所在的地方去了。為了達到這一點,她全部投入到桑與羅斯瑪麗所在圈子的那些人的活動中,現在她已被公認為是個極愛交際的,可愛的美國女人,一個商業銀行家的妻子,林頓·本·布恩的兒媳婦。

  新年之夜過後的一個星期,桑一直沒有給凱麗打電話。她以詢問在考特沃德買一幢鄉村房子的事為藉口,主動向他打電話。這樣一來,桑便可以向她打電話,與她談論待售中的不動產的事情了。他曾親自開車把她帶到鄉村去看房子,他們的談話內容很廣,涉及各方面的事情,唯獨沒有關於他們自己的事。儘管桑從未向她訴苦,但她感覺得到他非常孤獨。她已聽說他與羅斯瑪麗的婚姻狀況不十分理想。每次他們在狩獵場所,晚會或者舞會上相遇時,他的眼睛裡總向她傳達出某種信息。整個冬季,她一直在等待他把他目光中的那種表情用語言向她表達出來。她覺得自己變得敏感、脆弱,並且有些迷惑了。她開始意識到愛情就是希望和期盼,深信即將明朗的某件事會賦予生命以意義。她與馬克的婚姻現在已無關緊要,只有林頓還能使她每天的日常生活保持正常的軌道。

  凱麗看到馬克走近她,慢慢地喝了口酒,壓抑住看到他時心中湧起的不快。

  「親愛的,如果我想明天早上九點按時到達辦公室。我就必須得早點起床動身。我還有些文件要看。我想我們該走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呆一會兒。我可以叫別人把我順路帶回去。或者叫輛出租車。」

  「當然可以--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話。」他說道,掩飾住自己的不快,「那就呆會見吧。」

  過了一會,桑走過來。「馬克在哪兒?」

  「他已經走了。他想早點睡。」

  他衝動地說道:「你想不想到什麼地方吃點晚餐呢?我們不能因為被別人拋棄就得餓肚子去睡覺啊。」

  她笑了。「我想這個主意太妙了。我想去。」

  晚會結束後,他們開往一家印度小餐館,裡面的牆壁是紅色與金色的,木炭木盆懸掛在桌子上方。好象置身於帳篷中一般。

  他們談論著馬匹,馬球比賽,狩獵會和愛爾蘭,凱麗象受了催眠似地看著桑。她看著他的眼睛,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那眼睛裡好象有一個等待的世界。突然她厭倦了兩個人坐在這裡談論這些他們並不關心的瑣事。他們已經這樣做了好長時間了。就象在圍繞著一個圓圈在轉,而把那個他們倆吸引到一起來的核心置之不顧。她一直不斷地思考她該怎樣說。

  「桑--你意識到沒有,自從新年之夜以來,我們一直在拐彎抹角,回避實質問題?」

  他臉上現出吃驚的表情,然後不自然地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可以建立愛情關係。」她說道,機械地攪動杯中的咖啡,心裡「怦怦」直跳。她從未如此大膽過--也不曾想過這樣。

  「你認為這樣做明智嗎?」他說道,被她的坦率所震驚。

  「當兩個人發現對方是不可抗拒之時,就應該能料到這一點。」

  他把胳膊支在桌子上,看著她。凱麗沒有絲毫的賣弄風騷或羞澀不安,他看著她的映著燭光的眼睛,心裡的決心都被融化了。

  「我必須承認我有過這個想法。但事實總要比想像複雜微妙得多。」

  「你在這種情況下通常會怎樣做?」

  「什麼意思?」他說道。他內疚地想起莎倫,當瓦克雷隊與紅槍騎兵隊交鋒時,他們就可以再次見面了。

  「你和羅斯瑪麗在一起幸福嗎?」

  「什麼是幸福?」他聳聳肩說道。「我們和其他的結婚夫婦一樣,都已習慣了對方。」

  「這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剛才說『通常』,我想這暗示著你認為我是有過這種經驗的。」他伸出手,擺著弄著她的手指頭。

  「難道不是嗎?」

  「如果我說是,你可能會認為我在努力給你留下深刻印象;如果我說不是,你又可能不相信我。」

  她笑了,纏繞住他的手指。

  「凱麗,」他說道,「你對我是誠實的,我對你也要誠實。我想你大概不會奇怪我為什麼沒有讓事情進一步發展下去。」他帶著回憶的神情說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被你緊緊地吸引住了,就在那晚我國家時,我想著,我想與你上床的念頭到底有多強烈。我被你誘人的舉止迷住了--你是個與眾不同的人。可當我在新年之夜意識到你強烈的激情時,我知道一旦我們開始,便可以永遠也中上不了。」

  「你使我覺得自己有壓倒一切的力量似的。」

  「不,不是的,你很敏感,我不想傷害你。」他說道,儘管本能告訴他凱麗是個充滿自信的迷人女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難道你不敏感嗎?」

  「你的腦袋裡有許許多多的念頭,想法,對不對?你有許多性格還不為我所瞭解。」

  他的這句話出乎意料之外,她笑了。「只有一條路來發現。」

  桑開車送她回家,在她房子前,桑說道:「你星期天去看馬球比賽嗎?」

  「是的,我去,自己去。」她又加了一句。

  「到時再見。」他低聲說道。

  他摟住她,親吻著她,她頭腦中一片茫然,只知道對他的欲望比以前更強烈,更清晰了。

  桑看著凱麗走進屋子裡,在街燈下開車回家去,對今晚的事感到不安。他真傻,不該邀請凱麗出去吃晚餐的。再過幾天他就會見到莎倫了;五月底,在她再次消失一年之前,他們又可以在塞倫過一段幸福時光了。

  凱麗在他血管裡灌入了一種新的血液,使人覺得新鮮激動。她奇異的性格極有魅力,他非常渴望徹底瞭解她。他審視著自己的感情,無法欺騙自己,這和他對莎倫的持久的愛有些相似。可能是他酒喝得太多的緣故,把他的抵制力給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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