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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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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發生在范普路絲家的那次晚會上。我明明看見她為了使馬克嫉妒故意去和羅德弗·霍尼威爾跳舞,就是以此為開端的。後來她到樓上去,我們正在梳頭發。我看得很清楚她臉上掛著勝利的神情。更奇怪的是她竟朝我走來。我大吃一驚,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是說,她告訴我馬克向她求婚並且她已接受了他的求婚。馬克一從歐洲回來他們就馬上結婚。這太可怕了,她說她能用一根小指頭把馬克玩得團團轉,也包括你。」卡特頓了一下,傷心地歎了口氣,「她說當她成為這裡的女主人時,她決不會讓我踏足麥多牧場一步。」她說不下去了,眼淚奔湧而出。她的故事如此具有感染力,她都忘記自己是在說謊了。「我不知道說什麼,爸爸。你一定要管管這件事。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討厭我。我知道開始時我對她不太友好,但那已經是許多年以前的事了。我和馬克從來沒有特別親密過,但我不能眼看著這個女人把我的哥哥毀了呀。她說的是真的——她真的把他系在她的小指頭上了。」 卡特在這裡滔滔不絕地往下講的時候,林頓一句話也沒有說,但他臉上那種令人恐懼的冷漠的表情她是非常瞭解的,她知道他在考慮她說的每一個字,就象羅馬帝國的總督在聽遠方前線傳來的壞消息一樣。 「在馬克動身前的一天,我把這一切都告訴了馬克。但馬克不願相信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卡特放下刀叉,眼睛裡充滿了痛苦的神情。 她不再多說了,他們默默地吃完晚餐。最後他把餐巾擱在桌子上,站起身。「關於你告訴我的這件事,我們不要再多說了。我會處理的,別擔心。」 第二天晚上,林頓把凱麗叫來。她穿過滿是螢火蟲和蟋蟀的花園,心情非常複雜,不禁想起他們倆上次在范普路絲家晚會上的見面。從那時到現在,發生了多少事啊。自從答應馬克的求婚之後,她自然而然地把林頓拋之腦後,把他那天晚上所做所為都歸之於多喝了幾杯的緣故。但有時,雖然她並不情願,他那雙強有力的手箍著她的腰時感受還是出奇清晰地湧上心頭。她無法忘記他的眼睛,忘不了,他的眼睛充滿了強烈的男性欲望。她越走近他的房子,便本能地告訴自己要小心一些。成敗未定,她可不能輕易和他鬧翻了。可能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了,以後可能一連幾個月不再見面。她希望這只不過是一種禮節性的拜別,但願臨走時他能祝她本季度在華盛頓的第一場比賽能有好運。她忐忑不安地按了按門鈴,不斷告訴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比如她要去布萊瑪;莎倫曾許諾要寄錢給她,果真如此的話,她要用這些錢來買學校穿的衣服,更不用提馬克一回來他們就舉行的秘密婚禮了。她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的大氣窗,想起她去年對傑克魯莽的吹牛如今已經變成現實,內心不覺偷偷一笑。她站在這裡,即將抓住那個大銅環了。 考拉過來給她引路。她穿過起居室,來到林頓的書房。她情不自禁地想到等她成為這裡的女主人時,她會做些什麼樣的活動。她可以請一位裝磺設計師來幫她。她要把這房子變成整個綠泉山谷為之羡慕的地方。她在厚厚的門板上敲了幾下,聽到林頓熟悉的粗啞嗓音。 「晚上好,本·布恩先生。」她坐到他對面的椅子裡,舉止之間沒有任何挑逗調情的跡象。但一看到他下巴那種好鬥的姿勢,她不禁又多了一份小心。 「我想你明天就要走了。希望讓你知道你離開後,我會另外找人每天訓練『雨魂』。我決定不能讓學校打亂我的賽馬……」 他舉起一隻手,示意她不要插嘴。「我知道你和馬克已經訂婚了。」 她一點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由於吃驚而滿臉通紅。「我認為馬克想保密的。」 「恐怕秘密洩露了。」他說道,眼睛裡掠過一道神秘的神情。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我們本沒有打算立即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她慌亂的說道。 「為什麼不呢?」他說,「在我們家裡,訂婚一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凱麗被他說糊塗了,努力想情透他的真實用意。「這是馬克的想法。我也說不清他為什麼要保密。我想他可能怕別人都會認為我們還太年輕,儘管我們非常相愛——」 他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真正原因怕是馬克擔心我切斷他的經濟來源,並且不再替他付哈佛大學的學費和花銷,甚至取消他的繼承權。事實上,他這種擔心不無道理。我確實會那樣做的,你們倆最好找個加油站,灌足車油,跑得遠遠的。」 聽到這些話,她的心全涼了。睡獅醒了,爆發出它一直為人恐懼的力量。 「我希望你八月底之前離開這裡,至於『雨魂』,我下星期就把它送回魯德威克。我再也不希望你來騎它了。相信你已意識到了,我的決定是不可更改的。讓你來騎它是我的錯誤。至於馬克,如果你再和他有什麼瓜葛,那是你自己的事。但你要清楚你為此而承擔的一切後果。你將永遠不能踏入麥多牧場半步。」 她一下子站起來,眼睛裡滿是淚水。「本·布恩先生,求求你。我做了什麼?我並沒有做什麼錯事呀!」 「我不想再討論這件事了。好了,出去。」他說道,輕蔑地瞧著她。 失去「雨魂」的痛苦使她渾身顫抖。她對林頓這種醜惡的不公平作出了自己的反應。她恨得牙根癢癢,走到他的寬大寫字臺前,面對著他。 「你這個王八蛋!」她罵道,「你不過是嫉妒你的兒子得到了你所想要的東西罷了。我為馬克感到難過,但他作為一個男人要遠勝你不止十倍,你不過是個又老又醜的好色之徒。」 她轉過身,沖出他的辦公室,淚水模糊了眼睛。 林頓攥緊拳頭,臉色由於憤怒而通紅。凱麗用這種赤裸裸的事實來攻擊他,這簡直使他氣得發狂。如果她再多呆一秒,他會立即撲上去把她那張撩人的小臉打個粉碎,徹底把她傷及他自尊的輕蔑的笑容抹去。還沒有人能如此擊中要害地冷酷地攻擊過他。他倒了一杯威士忌,憤怒地盯著窗外的茫茫黑夜。 「這個小母狗!」他咆哮著,聲音象打雷一樣洪亮。 凱麗向馬房的方向飛跑,她要給「雨魂」套上馬鞍,騎著它奔向茫茫黑夜。可是她一看到它躺在草堆上睡得那麼香甜,她知道她不可能那樣做了。由於驕傲而在林頓前抑制住的眼淚此時有如打開閘門的洪水一樣奔湧而出。她跑向「雨魂」,撲在它身上失聲痛苦。「雨魂」輕聲嘶鳴著用鼻子蹭她的臉,好象它已經感覺到了她深深的悲痛,卻沒有辦法向她表達。 凱麗看著它黑黑的大眼睛,抽抽答答地輕聲說道:「哦,『雨魂』我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情,我的寶貝——我不能沒有你。哦,上帝啊!」她撫摸著它的嘴套又哭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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