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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當若曼有意同莎倫講話的時候,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桑,而不敢看他一眼。巴格利為大家送來酒和三明治。附近車裡的朋友也都靠攏過來。使人群一下擴大成為一個集會。在第一圈馬球開始之前,若曼起身走了過來。

  「我下星期能否請你吃頓晚飯?我會從桑那兒要來你的電話號碼的。我們一起去阿娜白,怎麼樣?」

  「哦--謝謝你。我很願意去。」她不自在地回答。感到桑的眼睛在盯著她。

  若曼走後,桑走過來坐在莎倫身邊。「你們兩個看上去有很多共同點。」他漫不經心地說。

  「是的。他請我吃晚飯,他看起來人很好。」

  「他很有名氣,你知道嗎?」

  「很好-一我就喜歡挑戰。無論如何,我認為這是我展翅高飛的時候了,不是嗎?」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注意到他的眼睛微睜著,閃著嫉妒的焰火。

  「嗯,我想這完全由你決定。」他裝作漠不關心地說。感覺到羅斯瑪麗正在向他們張望,莎倫回之以單純、冷漠的微笑。

  幾天以後,愛爾瑪喊莎倫接電話。並在她耳邊小聲說:

  「是個男人。」

  莎倫猜想大概是若曼·阿爾瑞茲。可電話裡傳來的渾厚的陌生的聲音真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是大名鼎鼎的莎倫·范林嗎?就是出生在南半球的那位。」

  她回答:「是,正是。」同時感到有些好笑。

  「你也許不記得六月份我們在阿若比亞的一個化妝舞會上見過面。當時我提到了當模特的事。我是若曼·帕金森。自從上次見過面,我的腦子裡就一直想著你的那難以形容的面貌。直說吧,親愛的女士,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嗎?在你說可以之前,我要警告你,李文斯頓正在考慮有可能派你去非洲。」

  「帕金森先生!」她驚奇地喊道。

  那天晚上的化妝舞會是莎倫第一次在社交場合公開露面。後來她非常懊惱地發現豪克的朋友帕克斯原來就是大名鼎鼎的時裝攝影師--若曼·帕金森。她還以為永遠也見不到他了呢。

  莎倫真不敢相信命運的捉弄。兩後天,她受聘於倫敦一家大模特社,同帕金森簽約在《時尚》雜誌上印上版面為三頁的她本人照片。他們必須到非洲一個很荒涼的角落拍攝目球上的山。在飛往烏幹達之前,她只剩下兩個星期了。她的個人簡歷一覽表的介紹欄裡寫著「試用」。這表明她在倫敦的時裝模特行業還是一個新手。帕金森的推薦就象一枚發射的炮彈,能一下子把她推到最高峰。她聽到模特社用極為誇張的言詞來形容她的外表:象黑精靈一般,有威懾力,性格內向,象印度豹那樣矯健。她被說成有著極好的天賦。是東方和西方浪漫的結合。有著黑色神秘感。最後那句話使她想起桑在幾年前也講過。她不禁笑了起來,也許這句話還有一點真實性吧。

  瓊·奎爾得知她屋簷下的被保護者被大名鼎鼎的帕金森先生發展成了大明星,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她衷心地祝福莎倫能追逐她的夢想。

  「親愛的,無論你到了哪裡,你都和我共同擁有一個家。當然,我知道你會有很偉大的事要做,而且不可能永遠和我呆在一起。」她深情地擁抱莎倫,「愛爾瑪,巴格利,巴格爾斯,還有我,我們會永遠在這兒等著你。如果你需要的話。」

  凱麗收到了莎倫的信。滿紙寫的都是她那剛剛嶄露頭角的事業。這使她重新燃起和姐姐一起生活的舊夢。她簡單地認為莎倫最後會出錢帶她到英國的。就寫信對她講了自己的想法。

  莎倫對凱麗的反應很驚訝,茫然不知所措。她現在只能責怪自己,不該如此不明智地把自己的小成就大肆渲染。況且哪怕是有一天她有足夠的盤纏接凱麗來英國,這是個好主意嗎?她告訴自己,畢竟凱麗在庫爾華達莊園的苦難歷程幾乎成為過去了。如果沒有的話,她會在某一天給她機會的。但是現在,凱麗還是一個很不聽話的孩子,只有十五歲。毫無疑問,她比以前更有主意,在莎倫的生活中,實在沒有餘地留給一個十多歲的孩子,一個在她百忙之中還需要照顧和管制的孩子。她必須為了某一項指派的工作而不時地飛這飛那。

  莎倫對她自己的生活寄予狂熱的希冀。她有一連串合理化的設想。她明白她要進行一次冒險嘗試。目前她所要做的就是全力以赴迎接挑戰。這有什麼錯?她理直氣壯地問自己,想以此來擺脫心中的內疚感。

  九月份的一個溫暖的日子裡,那日子離莎倫到東非還有一星期,她腋下夾著新公文包走出了模特社,在國王路上的一家服裝店前停了下來,向櫥窗中看去。她瞥了一眼玻璃裡反射的自己的影子。真是不可思議,她一小時賺的錢跟大多數女孩一星期賺的差不多。她的工作只是在攝影機前走動一下而已。她發現鏡頭對她的審視比人類的雙眼好些,使她不致於那樣害羞。照相機是無意識的,而她只是個物體。

  在畢加索咖啡店前的人行道上有一個空座位,莎倫把文件包放在一邊,坐了下來,要了一杯咖啡。能夠懶懶地坐下來,休息片刻,看一看周圍的世界,真讓人愜意。國王路上有好多女人穿著迷你裙,露著修長大腿,梳著美麗的髮型。突然有一個聲音打破了她的白日夢。

  「莎倫。」

  她抬頭向上看,「桑--你在這幹嘛?」

  「我還要問你這個問題呢。」他說著,拉過一把椅子在莎倫身邊坐下。

  自從那次馬球比賽後,他們一直沒有見過面。此時莎倫的心中沒有驚擾,沒有緊張。她笑著看他,自信地認為這不過是兩個熟人的邂逅相遇。

  「嗯,你在這幹嘛?」她惡作劇地又問道。

  「我正要去奧克利花園看一幢房子。你知道嗎?那已經是我的財產了。我還沒有機會告訴你呢,你在幹什麼?買東西嗎?」

  「不,其實我剛從一家模特社出來。他們聘用了我。」

  「模特?什麼?你?你的意思是說時裝模特嗎?」他驚奇地說。

  「是的,這是我的文件包,如果你想看看的話。」

  莎倫遞給桑一本相冊。桑翻看著那些照片,他驚奇地看著莎倫,不能相信照片上那美麗、陌生,衣著華麗的女人竟是眼前的莎倫。

  「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瓊·奎爾沒有提起過。」

  「就在最近。我一周以後要和若曼·帕金森先生出國去完成第一批計劃。」莎倫儘量克制,不讓成功的得意溢於言表。儘管每次她看到自己的照片都無比震驚。

  「嗯,真是聳人聽聞,」桑搖著頭說,「祝賀你,莎倫。我真為你高興。你的這些照片美極了,但它們並沒有完全表現你本人。」桑苦笑著說。

  莎倫突然對自己剛才無所顧慮地表現自己的得意忘形而感到後悔。她儘量不去琢磨桑眼中的敬佩之情。這正是她本性的一部分,也正是目前桑所不能理解的。

  「快點來--讓我們慶賀一下,」他突然說:「有比咖啡更能表現節日氣氛的東西。」說著緊緊抓起莎倫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她對他這樣突發的欣喜忍俊不止。就象受驚的老鼠一樣傻裡傻氣地跟著他輕快地跑了出去。他們徑直向瑪格麗特·苔瑞絲走去。街道兩側座落著漂亮的房子。臺階和窗臺上擺滿了鮮花。桑選了僻靜花園中的一個設有桌椅的小酒店。他們落座之前,桑訂了一瓶香檳酒。倆人隔著桌子默默地坐著。莎倫對桑眼中流露的被傷害之情毫無準備。

  「為什麼要那樣離開我,莎倫?」他握著她的手,問道,「你從庫爾華達悄然離去,我象幽靈一般徘徊在悉尼街頭。到處尋找你的影子。我當時簡直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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