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兒子與情人 | 上頁 下頁 |
一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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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替她考慮的,人們能說什麼?—一說我們一起散步罷了!我想你是妒嫉了。」 「你知道,要是她不是一個已婚婦女的話,我是很高興的。」 「行了,親愛的媽媽。她和丈夫分居了,而且還上臺講演,她早已是離開了羊群的孤羊。據我看來,可失去的東西,的確沒有,她的一生對她已無所謂了,那麼什麼還有價值呢?她跟著我——生活這才有了點意義,那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我們都必須付出代價!人們都非常害怕付出代價,他們寧可餓死。」 「好吧,我的兒子,我們等著瞧到底會怎麼樣。」 「那好,媽媽,我要堅持到底的。」 「我們等著瞧吧!」 「她——她這人好極了,媽媽,真的她很好!你不瞭解她!」 「可這和娶她不是一回事。」 「或許事情會好些。」 沉默了好一會兒。有些事他想問問母親,但又不敢問。 「你想瞭解她嗎?」他遲疑地問。 「是的,」莫瑞爾太太冷冷地說,「我很想知道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她人很好,媽媽,很好!一點兒也不俗氣!」 「我從未說過她俗氣。」 「可是你好象認為她——比不上……她是百裡挑一的,我保證她比任何人都好,真的!她漂亮,誠實,正直,她為人不卑不亢,請別對她吹毛求疵!」 莫瑞爾太太的臉被氣紅了。 「我絕對沒有對她挑三揀回,她也許真像你說的那樣好,但是——」 「你不同意。」他接著替她說完下文。 「你希望我贊成嗎?」她冷冷地問道。 「是的——是的!——要是你有眼力的話,你會高興的!你想要見見她嗎?」 「我說過我要見她。」 「那麼我就帶她來——我可以把她帶到這兒來嗎?」 「隨你便。」 「那麼我帶她來——一個星期天——來喝茶,如果你討厭她的話,我決不會原諒你。」 母親大笑起來。 「好象是真的一樣。」她說道。他知道自己已經贏了。 「啊,她要在這兒真是太好了!她某些方面真有點象女王呢。」 從教堂出來後,他有時仍舊與米麗亞姆和艾德加一起散散步。他已經不再去農場了。然而她對他依然如故,她在場也不會使他尷尬。有一天晚上只有她一個人,他陪著她。他們談起書,這是他們永恆的話題。莫瑞爾太太曾經說過,他和米麗亞姆的戀愛就象用書本燃起來的一把火——如果書燒光了,火也就熄滅了。米麗亞姆也曾自誇她能象一本書一樣瞭解他,甚至還可以隨時找到她所想讀的章節、段落。輕信的他真的相信米麗亞姆比其他人更瞭解他。所以他很樂意同她談他自己的事,就象一個天真的自我主義者。很快話題就扯到他自己的日常行為上了,他還真感到無上的榮幸,因為他還能引起她這麼大的興致。 「你最近一直在做些什麼?」 「我——喲,沒有什麼!我在花園畫了一幅貝斯伍德的速寫,快畫好了。這是第一百次嘗試了。」 他們就這樣談開了。接著她說: 「那你最近沒有出去?」 「出去了,星期一下午和克萊拉去了克利夫頓園。」 「天氣很不好,是嗎?」米麗亞姆說。 「可是我想出去,這就行了。特倫特河漲水了。」 「你去巴頓了嗎?」她問。 「沒有,我們在克利夫頓喝的茶。」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對,很好!那兒有個樂呵呵的老太太,她給了我們幾朵大麗花,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米麗亞姆低下了頭,沉思著。他對她毫不隱瞞,無話不說。 「她怎麼會送花給你們呢?」她問。 他哈哈大笑。 「我想這是因為她喜歡我們——因為我們都很快活。」 米麗亞姆把手指放在嘴裡。 「你回家晚了吧?」她問。 他終於被她說話的腔調激怒了。 「我趕上了七點的火車。」 「嘿!」 他們默默地走著,他真的生氣了。 「克萊拉怎麼樣了?」米麗亞姆問。 「我看很好。」 「那就好!」她帶著點譏諷的口吻說,「順便問一下,她丈夫怎樣啦?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 「他找到了別的女人,日子過得相當好,」他回答道,「至少我想是這樣。」 「我明白了——你也並不瞭解。你不覺得這種處境讓一個女人很為難嗎?」 「實在難堪!」 「真是太不公平了!」米麗亞姆說,「男人可以為所欲為……」 「那就讓女人也如此。」他說。 「她能怎樣?如果她這樣做的話,你就看她的處境好了。」 「又怎麼樣?」 「怎麼樣,不可能的事!你不瞭解一個女人會因此失去什麼……」 「是的,我不瞭解。但是如果一個女人僅靠自己的好名聲生活,那就太可憐了,好名聲只不過是塊不毛之地,光靠它驢也會餓死的。」 她終於瞭解了他的道德觀,而且知道他會據此行事。 她從來沒有直接問過他什麼事,但是她對他了如指掌。 幾天後,他又見到米麗亞姆時,話題轉到了婚姻上,接著又談到了克萊拉和道伍斯的婚姻。 「你知道,」他說,「她從未意識到婚姻問題的極端重要性。她以為婚姻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總得過這一關——而道伍斯——唉,多少女人都情願把靈魂給他來得到他,那他為什麼不及時行樂呢?於是她漸漸變成了一個不被人理解的女人。我敢打保票,她對待他態度一定很不好。」 「那她離開他是因為他不理解她?」 「我想是這樣,我覺得她只能這樣,這根本不是個可以理解的問題,這是生活問題,跟他生活,她只有一半是活著的,其餘部分是在冬眠,完全死寂的。冬眠的女人是個難以讓人理解的女人,她必須覺醒了。」 「那他呢?」 「我不知道。我倒相信他是盡其所能去愛她,但他是一個傻瓜。」 「這倒是有點象你的父母親。」米麗亞姆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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