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 上頁 下頁
第十六章(6)


  「是麼?」他用普通的英語說,是麼?不過我與您之間有什麼很自然的話可說?除非您告訴我,您願我墜人地獄,好讓您的妹妹不再見我;於是我回答些一樣難堪的話,此外還有什麼是自然的?」

  「啊,有的!」希爾達說,「講點禮貌便是很自然的。」

  「那便是第二天性,可以這麼說罷!」他說著笑了起來。「不,我是厭惡禮貌了,別管我罷!,」

  希爾達分明地無話可說了。賺得滿腔的憤怒,哼,他應該知道人家休面了他,而他卻擺著重要角色的威風神氣,仿佛以為是他給了人家體面似的,多麼魯薷!可憐的康妮,迷失在這麼一個人的爪掌裡!

  三個人靜默地吃著,希爾達留心看著他在餐桌上的儀態怎樣,她不得不承認他是本能地比她自己優雅高尚得多的。她有著某種蘇樣蘭人的笨重態度,而他呢,他有著英國人所有的緘默的、自製的安泰一無聊可剩的安泰,他是不易屈服於人的。

  但是她也是決不力他所報導服的。她說:

  「你真以為這件事值得冒險嗎?」她有點溫和下來了。

  「什麼事值得什麼冒險?」

  「和我妹妹的這件事。」

  他臉上露著不快的苦笑,用土話說:

  「那你得去問她!」

  然後他望著康妮。

  「那是您甘心情願的,是不是,女孩和?我沒有強迫您罷?」

  康妮望著希爾達。

  「我希望你不要拔是非罷,希爾達。」她說。

  「我決不想挑拔什麼是非。但是總得有個人去想想是非。在生活中,不得不有點某種永久性。你不能一味胡鬧的。」

  他們靜默了一會。

  「咳,永久性!」他說,「那是什麼意思?您自己的生命裡可有什麼永久性?我相信您正在離婚罷,不知道這裡頭的永久性是什麼?這不過是您自己的執鋤性的永久性罷,我看很明白,那永久性於您有什麼好處?您不久便要厭惡這永久性。一個執鋤的女人和她的自我意志!咳,這兩種東西合起來便成個好漂亮的永久性,的確!謝謝天,幸得您的事與我無涉!」

  「你有什麼權利對我說這種話?」希爾達說。

  「什麼權利?你又有什麼權利把您的永久性來厭煩他人?不要管他人的永久性罷。」

  「我的好漢喲,你以為你和我有什麼關係麼?」希迎達溫和地說。

  「是的!」他說,「有的,願他罷,不願也罷,你多少總是我的阿姨了。」

  「還差得遠呢,我確實告訴你。」

  「並不如您想像的遠,我確實告訴您。我有我自己的永久性,我的水久性決不輸您的永久性!假如您的妹妹到我這兒來找點性愛和溫情,她自己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她在我的床上睡過,這是非您的永久性所能有後,謝謝上帝!」他停下一會,然後繼續說,「噯,我不是個呆子,假如一塊天鵝肉落在我嘴邊我只好多謝天,有這麼一個美人兒,一個男子不知能夠享受多少的樂趣,不象您一類的女了那麼難說,說起來也是可惜的,您本來是可以象一只好蘋果的,而你卻是個好看不好吃的野蘋果,象你這樣的女子是需要接種的。

  他帶了一種鑒賞家的有點肉感的怪笑望著她。

  「而象你這樣的男子。」她說,「是應該了起來,這是他們的極鄙與自私欲所應得的懲罰。」

  「是的,太太!世上還有我這種人已經是幸福了。至於您呢,沒有人睬您,喧是您所活該的。」

  希爾達已經向邊走去,他也站了起來,在衣鉤上取了他的外衣。

  「我一個人很可以找到我的路。」她說。

  「我恐怕你不能呢。」他從容地答道。

  在靜默中,他們重重新在那可笑地魚貫面蠔,那只貓頭鷹還在叫著,他恨不得把它殺掉。

  汽車還是好好地停在那兒,有點給露水沾濕了。希爾達上了車,把機器開動了,剩下的兩個人在等待著。

  「總之,我的意思是,她在汽車裡面說,「我誠恐你們兩個都要覺得悔不當初!」

  「一個人的佳餚是另一個人的毒物,他在黑暗裡說,「但是在我,這既是佳餚又是美酒。」

  車燈亮了起來。

  「康妮,早上別讓我等。」

  「是的,我不會你等的。晚安!」

  汽車慢慢地出到了大路上,然後飛逝了,寂靜的夜又籠罩了一切。

  康妮羞怯地挽著他的手臂他們向著村舍歸去,他一句話也不說,過了一會她使他站住了。

  「吻一吻我吧!」她喃喃地說。

  「不、等一會吧。等我的氣消了。」他說。

  這話使她覺得好笑起來,她依舊挽著他的手臂他們靜默地,匆匆地回去,她現在和他在一起了。她是怪高興的,當她想到希爾達差不多把他們拆散了時候,她寒戰了一下,他在不可思議地靜默的。

  當他們回到村舍裡去時,她覺得脫離了她的姊姊了。她高興得差不多跳躍起來。

  「但是你使希爾達太難為情了。」她對他說。

  「她實在是該吃耳光的。」

  「為什麼呢?她是怪好的人!」

  他並不回答,只是沉靜地、安泰地忙著晚上的工作,他在外表上是憤怒的,可不是對她憤怒,康妮覺得出來。在憤怒中的他,有一種深刻、光澤的、特殊的美,使她心醉,使她的四腳酥軟。

  他老是不注意她。

  最後,他坐下去解鞋帶。然後他仰望著她,那眉端依舊蘊藏!著怒氣。

  「你要上樓去麼?」他說,「那邊有一枝蠟燭!」

  他迅疾地把多傾了一傾,指示著桌上點著的蠟燭。她馴服地把蠟燭拿在手裡,當她上樓的時候,他注視著她的飽滿的臀部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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