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 上頁 下頁
第十四章(2)


  他又回過頭來望著那張像:四面裝的是醜陋的褐色油金的框子,上面是個沒有鬍子的、活潑的、樣子很年輕的男子,領於有點過高,和一個身樹有點臃腫,穿著一件暗色緞衣,卷髮蓬鬆、剛勇的年輕婦人。

  「真的,這主意圖不錯。」他說。

  他把鞋脫了換上了一雙托鞋。他站地椅子上,把牆上的像取了下來,帶綠色的圖紙上,留下了一塊蒼白色的大方形。

  「用不著拂去上面的灰塵上。」他一邊說,一邊把像架靠著牆根放了。

  他到雜物間裡取了一把鐵錘和鉗子回來。坐在剛才坐的那個地位,他開始把那大像架背後的紙撕了,小釘子拔了。他沉靜地入神地工作著,這神情是他所特有的。

  一會兒,他把釘子都拔了。他把後面的木板取了下來,再把那堅實的硬紙的像怎取了出來,他覺得有趣的望著那張像怎說

  「我那時的樣子恰是這樣:象一個年輕的教士;面她那時的樣子也恰是這樣:象一隻河東獅子,一隻奸頭奸胸的河東獅子!」

  「讓我瞧瞧。」康妮說。

  真的,他鬍子剃得光光的,樣子頂整潔,這是二二盯前那些整潔的青年之一。甚至在像上,他的眼眼也是活潑而無畏的。那女人呢,雖然她的頤骨是沉重的。但並不怎樣象河東獅子。她有一種令人看了不免感動的什麼東西。

  「一個人千萬不要留這種東西。」康妮說。

  「的確;千萬不要留;尤其千萬不要去照3」

  他把像怎在膝上撕碎了;撕成了小片時,他丟進火裡去。「只是把火壅塞了。」他說。

  他小心地把玻璃和木板拿到樓上去。

  他把像架用鐵錘打碎了,上面的漆灰飛揚著。然後他把碎片帶到雜物間裡去。

  「這個我明天再燒。」他說:「上面的膏泥灰漆太多了。」

  把一切收拾好了後,他坐了下來。

  「你愛不愛你的女人。」她問他。

  「愛。」他說:「你愛不愛克利福男爵。」

  但是她非問個究竟不休。

  「但是你想她罷。」她堅持地問。

  「想她。」她苦笑著。

  「也許你現面還想她罷。」她說

  「我!」她睜著眼睛,「呵,不,我一想到她就難受。」他安靜地說。

  「為什麼。」

  他只是搖著頭。

  「那麼為什麼你不離婚?她總有一天是要回來的。」康妮說。

  他尖銳地望著她。

  「決沒有這事,她恨我比我恨她更甚呢。」

  「你看吧,她將來要回來的。」

  「決不會,那是沒有問題的了!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你將要見她的。你們的分居是沒有法律根據的,是不是?」

  「沒有。」

  「呵,那麼她是要回來的。那時你便不得不收容她。」

  他呆呆地望著康妮。然後奇怪的搖著頭。

  「你的話也許是對的。我回到這個地方來真是笨!但是我那時正在飄零無依,而不得不找個安頓的地方。人再也沒有比落魄者更可憐的境遇了。不過你的話是對的。我得把婚離了。各個自由。公務員、法庭、裁判官……我是恨之入骨的。但是我不得不忍受。我要離婚。」

  她看見他把牙關啼緊了,她心裡暗地裡在狂喜著。

  「我現在想喝杯茶了。」她說。

  他站起來去弄茶。但是他臉上的神態還是沒有變。

  當他們在桌邊就坐後,她問道:

  「你為什麼和她結婚、她比你低下,波太大對我講過她的事情,她永不能明白為什麼你和她結婚。」

  他疑視著她。

  「讓我告訴你罷。」他說,「我第一個情婦,是當我十六歲的時候開始追逐她的。她是一個奧拉東地方的校長的女兒,長得滿好看,還可以說是很美麗,那時人家認為我是個有為的青年。我是雪非爾得公學出身,我懂有法文和德文,我自己也非常自大,她是個浪漫派兒,討厭一切庸俗的東西。她慫恿我讀書吟詩:從某一方面來講,她使我成了個大丈夫。為了她,我熱心地讀書,思索。那時我在巴脫來事務所裡做事,又蒼白又瘦弱,所有讀過的東西都使我胡思亂想起來。我和她一切都談。無所不談,我們從波斯的巴色波裡談到非洲的唐布都。百里以內再也找不出我們這樣有文學修養的一對了。我對她說得出神入化,的確也出神人化。我簡直是飄飄欲仙了。並且她崇拜我。可是,草中有伏蛇;那便是性愛的問題。她並沒有性感;至少是那應該有的地方她卻沒有。我一天一天地消一天一天地癡狂。我對她說,我們非成情人不行了。我同平常一樣,用言語去把她說服了。於是她委身與我了。我覺得很興奮,可是她總是沒有興味。她壓根兒就不想那個。她只是崇拜我,她只愛聽我說話,愛我抱吻她。其餘,她就壓根兒不想。世上有不少同她一樣的女子。我呢,我所想的恰恰是其餘的,於是我們鬧翻了,我殘忍地丟了她。當時,我和另一個少女發生關係,她是個女教員,不久以前日有過一場不體面的事;拼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差不多把她弄得發狂,她是個溫柔的、皮膚嫩自的婦人,年紀比我大點,還會拉四弦琴.她真是個妖精。關於戀愛的東西,她樣樣喜歡,就是性愛她不喜歡.又妖腐,又纏綿,不知用多少藥樣來迷你只是是如果迫她進一步到性愛上去,她便要咬牙切齒地餾恨起來,我強迫她屈服.她簡直把我恨死了。於是我又失望了。我深惡這種種。我需要的是一個克要我,而又需要『那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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