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查泰萊夫人的情人 | 上頁 下頁
第十一章(1)


  康妮正在一間舊物貯藏室裡收拾著。勒格貝有好幾間邊樣的貯藏室,這林廈真是個麼貯藏庫,而這家人卻永不把舊東西南賣。佐佛萊男爵的父親喜歡收藏圖畫,佐佛萊男爵的母親喜歡收藏十六世紀的意大利家具。佐佛萊男爵他自己喜歡收藏橡木雕刻的老箱子,教堂裡的聖衣箱。邊樣一代一代地傳下來。克利福收藏些近代畫,一些不大值錢的近代畫。

  在這舊物貯藏室裡,有些蘭德西爾的壞作品,有些韓特的可憐的鳥巢和其他一堆庸俗的皇家藝術學會會員的繪畫,都是足使一個皇家藝術學會會員的女人嚇倒的。她決意把這一切東西查閱一遍,整理出來,那些粗重的有具使她覺得有趣。

  她發現了一個家傳的紅木老搖籃。這搖籃被謹慎地包捆著,以防塵埃和損壞。她把它拆開了。這搖籃有著某種可人的地方;她審視了一番。

  「真可借用不著這個搖籃。」在旁邊幫著忙的被太太歎著氣說,「雖然這樣的搖籃現在已經太舊式了。」

  「也許有一天用得著的,我也許要有個孩子呢。」康妮從容地說,仿佛說著她也許可以有一頂新帽子似地輕易。

  「難道你是說克利福男爵可以好些麼?」波太太結結巴巴地說。

  「不必等到他好些了,我是照他現在的情況說。他只是筋肉的癱瘓罷了——這對他是沒有妨礙的。」康妮自然得象呼吸似地說著謊。

  那是克利福給她的主意,她說過,「自然啦,我還可以生個孩子的。我並不是真的殘廢了,縱令臀部和腿部的筋肉癱瘓了,而且殖力是可以容易恢復的,那時種子便可以傳遞了。」

  他對於彩礦問題是這樣的致力,在這種活潑奮勇的日子裡,他真的好象覺得他的性功能就要恢復了。康妮恐怖地望著他。但是她是夠機警地把他的暗示拿來當作她自己的武器的。因為假如她能夠的話,她定要有個孩子的,不過那決不是克利福的孩子。

  波太大氣窒著呆了一會,過後,她知道了這只是欺騙的話罷了,不足相信的,不過,今日的醫生們是能做這種事的;他們很能夠做接種這類的事情的。

  「呵,夫人,我只希望和褥著你可以有個孩子,對於你和對於大家,那是件多麼可喜的事!老實說,勒格貝大廈裡有個孩子,事情就大不同了!」

  「可不是?」康妮說。

  她選了三張六十年前的皇家藝術學會會員的圖畫,去送給學蘭公爵夫人主辦的慈善販賣會。人家叫她做「販賣會會爵

  夫人」,她是常常向所有的有爵位的人徵求物品給她販賣的,

  她得了這三張裝了框、署了皇家藝術學會會員的名的圖畫,定

  要得意極了,她也許還要親自來拜謝呢,克利福是頂討厭她的造訪的!

  「但是,天呀!」波太太心裡想,「你準備給我們的是不是梅樂士的孩子啊?天呀,天呀,那簡直是一個達娃斯哈的孩子在勒格貝大廈搖籃裡了!不過那也可以無愧於這個搖籃的!」

  在這舊物貯藏室堆積著的許多離奇古怪的東西中,有一日黑漆的大箱子,做得非常巧妙,這是六七十年前的東西,裡面安排著各種各樣的物件,上面是一些梳妝用品;刷子、瓶子、鏡子、梳子、小盒子甚至三個精緻的保險小剃刀、肥皂、確和一切刮臉用品。下面是寫字臺用品:吸水紙、筆、墨水瓶、紙、信封、記事薄。再下全是在女紅用具;三把大小不同的剪刀、針、信封、記事簿。再下便是女紅用具;三把大小不同的剪刀、針、針箍、絲線、棉線。補綴用的木球,這一切都是精細的上品,此外還有個放藥品的格子,瓶子上標著名種藥名:「鴉片藥酒」、「松香水」、「丁香精」等,但都是空的。一切都是沒有用過的東西。整個箱子台起來的時候,象一個小而擁腫的提箱。裡面擺佈得迷魂陣一樣的密。密到子裡的,水都流不出來:因為一點空也都沒有了。

  做工和設計都非常精美,這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手藝但是這箱子卻有點太怪異了。購置這日箱子的查泰萊前輩一定也有這種感覺所以從來沒有人拿來使用過,這是一口無靈魂的死箱子。

  雖然,波太太卻喜歡極了。

  看看多美麗的刷子這麼值錢的東西,甚至那三把刮臉用的肥筇刷,都是無美不備啊!還有那些剪刀!那是錢所能買的最精緻的東西了。呵!真可愛!」

  「你覺得麼?」康妮說,「那麼,你拿去罷。」

  「呵,不!夫人。」

  「是的,拿去罷!否則它要在這兒擱到地球末日呢。假如你不要,我便拿來和圖畫一起送給公爵夫人了,她是不配受用這許多東西的。真的,拿去罷!」

  「呵!夫人!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

  「那麼不要感謝好了。」康妮笑著說。

  波太太手裡抱著那只大而黝黑的箱子,興奮得滿面春風地走下樓來。

  女管家白蒂斯太太駛著車,把波太太利她的箱子,帶到村裡她家中去。那得請幾位朋友來玩賞玩賞於是她請了藥劑師的女兒、女教員和一個掌櫃助手的女人維頓太太到家裡來。她們賞歎了一番之後,開始低談著查泰萊男爵夫人要生小孩了。

  「神奇的事情是常常有的。」維頓太太說。

  但是波太太堅信著,如果孩子真出世了,那定是克得福男爵的孩子。便是這樣!

  不久以後,教區的牧師來對克利福慈祥地說:

  「我們是不是可以希望一個勒格貝的繼承者呢?呵,要是這樣,那真是聖靈顯跡了!

  」晤!我們可以這樣希望吧。」克利福帶著微徽和譏諷同時又有著某種信心地說。他開始相信那是很可能的。甚至相信孩子也許是他的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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