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勞倫斯 > 白絲襪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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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慢慢在房間裡跳舞,像一個芭蕾演員那樣半粗魯半嘲弄地踢著腿。差不多是恐懼但又帶著挑釁的色彩,她朝他踢腿,一邊還唱著歌,終於把他激怒了。 「你這個小傻瓜,該了結了。」他說,「你要把絲襪退回去,我告訴你。」他很生氣,一直低著頭,臉漲得發紫。她停下來不跳了。 「我不。」她說,「它們剛好很有用。」 他抬起頭,盯著她,眼睛閃亮像是要發作了。 「我告訴你,你得把東西退回去。」他說。 現在,一場衝突不可避免地爆發了。她像芭蕾演員那樣身體前傾,做著鬼臉。 「我不會退回絲襪的。」她帶著唱腔說道,重複著她的話, 「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 她應和著自己的聲調,在房間裡跳著,做著交叉踢腿。她的行為中真正流露出一種尖利刺人的無所謂態度。 「我倒要看看你會不會。」他說,「你這個不要臉的蕩婦,你想要薩姆·亞當姆斯知道你穿著它,是不是?那就是讓你開心的事了。」 「說得對,我就是想要他看看這襪子有多合適。他恐怕還會再送些給我。」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腿。 不知怎地,他覺得她會很想讓薩姆·亞當姆斯來看她穿著白色絲襪的腿有多漂亮,這使他怒火更盛,幾乎達到了仇恨的地步。 「你這可恥的蕩婦,」他叫道,「把你的襯裙放下來。別這樣肮髒下流了。」 「我不是肮髒下流,」她說道,「腿是我自己的。而且,為什麼薩姆·亞當姆斯不能認為它們很好看呢?」 片刻的停頓,他眼光閃亮地盯著她。 「你跟他沒有什麼關係吧?」他問道。 「我見到他時就只跟他說說話。」她說,「他不是像你想像的那麼壞。」 「是嗎?」他叫道,聲音裡含有一種警覺。「我告訴你,跟他有關係的任何事對我來說都不是好事。」 「為什麼?你怕他什麼?」她嘲笑道。 她激發了他無法遏止的怒火。他坐在那裡怒視著她。她話語中的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烙痛了他。很快他覺得受夠了。而她雖有些害怕,但既沒被制服,更沒認識錯誤。 他恨恨地咧嘴一笑。長久以來,他對她就有怨恨。 「我怕他什麼?」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道,「我怕他什麼?該死的,就是怕你,你這只迷途的小母狗!」 她臉騰地紅了。這侮辱深深地刺痛了她。 「好吧,要是你這麼無聊——」她冷傲地說道,垂下眼簾。 「要是我真那麼無聊,你跟他說第一個字我就會擰斷你的脖子。」他說道,顯得很激動。 「嗤!」她輕蔑地笑道,「你以為我會怕你?」她冷漠地說道。 她被眼前的一切嚇壞了,嘴唇蒼白。 他的心變得激動起來。 「下一次你要是跟他有什麼勾搭,我會給你顏色的。」他說。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哈!」 她的冷嘲熱諷惹得他火冒三丈。他知道自己是脆弱的,對他可能做的事情幾乎不能負責任。他慢慢地站起身,恍恍惚惚地走出家門,帶著一股殺氣,仿佛他準備去殺死她。 他靠著花園的柵欄站著,懵懵懂懂,既不能聽,也不能看。在他的身後,小鎮遠遠的燈光影影綽綽。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臉對著夜空,因暴怒而變得無知無覺。 仍舊不知道為了做什麼,他又走進了屋子。她站在那裡,嬌小倔強的身形,嘴唇緊閉著,大大的、慍怒的、稚氣的眼睛緊盯著他,臉色因恐懼而變得蒼白。他步履沉重地穿過房間,重重地坐在椅子裡。 一陣沉默。 「你不要告訴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她終於發作道。他抬起頭。 「我告訴你的是,」他說道,低沉而認真,「要是你跟薩姆·亞當姆斯有什麼瓜葛,我就擰斷你的脖子。」 她大笑著,聲音尖利而高亢。 「我多恨你說『擰斷你的脖子』,」她說,做了個鬼臉,「聽上去這麼淺薄粗俗。難道你不能說點別的?——」死一般的寂靜。 「另外,」她又說道,帶著一種古怪的嘖嘖嘲笑。「你對一切又知道多少?他還送給我一個紫水晶胸針和一對珍珠耳環。」 「他什麼?」溫斯頓說,聲音突然顯得正常了,眼睛直視著她。 「送我一對珍珠耳環和一個紫水晶胸針。」她機械地重複道,嘴唇慘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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