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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利金斯的愛情故事(8)


  而在所有這段時間裡,史比利金斯先生和諾拉往往是坐在遊廊裡。他說個沒完,她則洗耳恭聽。比如說,他對她談了他在石油生意方面的可怕經歷,談了他那激動人心的大學歲月。不久他們或許會進屋去,諾拉彈起鋼琴,史比利金斯先生則坐在一旁一邊聽一邊抽煙。在紐貝裡夫婦的這幢別墅裡,既然彈藥和更具威力的爆破物都是家常便飯,那麼在客廳裡抽支煙什麼的也就自然更是小菜一碟了。至於說那音樂嘛,史比利金斯先生說:「繼續彈下去吧,我不懂音樂,不過我對它一點兒也不討厭。」

  白天的時候他倆玩網球打發時光。草坪的一頭有一個網球場,就在那些樹下面。太陽光透過樹葉在球場上灑滿了光斑,諾拉覺得那些光斑漂亮極了,儘管史比利金斯先生解釋說那些光斑使他花了眼,輸了球。事實上,完全是由於這一不利光線,史比利金斯先生的一次次快攻儘管動作挺漂亮,球卻不知怎的總是沒有在界內。

  當然,諾拉覺得史比利金斯先生是個棒極了的網球手。她很高興——其實他們倆都是如此——他以6:0的比分打敗了她。她不知道,也不在乎,在這個世界上史比利金斯先生能如此徹底戰勝的對手,除了她再也沒別的人了。有一次他甚至對她說:

  「天啦!你打得也確實糟了點,你知道吧。我想,你明白吧,通過多多練習你會大有長進的。」

  從那以後他們心照不宣地把玩球或多或少地變成了上課,史比利金斯先生被順理成章地推上了教練的寶座,而他所打的那些臭球自然也就被視為隨意而打的結果了。

  另外,除了玩球變成了上課,把球從網邊撿起來再扔回給史比利金斯先生也成了諾拉的義務。是他讓她這樣做的,這並不是出於粗魯,他是沒有那種陋習的,而是因為在卡斯特吉奧這麼一個原始的地方,兩性之間自然的原始關係免不了會再度顯露出來。

  不過史比利金斯先生始終沒有往愛情方面想。以前他曾那麼熱切那麼經常地從遠處打量它,如今當它謙恭地站在他的肘邊時他卻認不出來了。他的心已習慣於把愛情和某些令人頭暈目眩、激動萬分的東西聯繫在一起,如復活節彩帽呀,後宮的裙據呀,可望不可即的浪漫感呀,等等。

  但即使是這樣,這對男女之間會發生什麼事兒也是難以料定的。在太陽的光斑和樹葉的陰影撲朔迷離的球場上,玩網球也是有一定的危險的。有那麼一天,他們倆分別站在球網兩邊,史比利金斯在向諾拉示範正確的握拍方式,以便她也能像他那樣漂漂亮亮地反手扣球——他一般都會把球遠遠地扣到湖中間去,要示範該如何握拍扣球,他自然得把手握在諾拉那只握拍的手上面,因此也就有那麼半秒鐘她的手被緊緊地握在他的手裡,要是那半秒鐘被延長為整整一秒的話,很可能他的下意識裡業已存在的某種東西也就意氣風發地冒出頭來了,那麼諾拉的手也就留在他的手裡了——她多願意啊!——那他們此後也就永遠要這樣廝守下去了。

  但剛好在這個時刻,史比利金斯先生抬起頭來,用非同一般的語調說:

  「天啦!從汽車上下來的那個漂亮極了的女人是誰呢?」

  於是他們的手鬆開了。諾拉朝屋子那邊看過去,說:

  「噢,是艾瓦萊夫人。我原以為她還要過一個星期才能來哩。」

  「哇,」史比利金斯先生說道,同時把他的近視眼睜到了最大限度,「那一頭金髮實在是太棒了,對吧?」

  「呃,是——」諾拉欲言又止。看來告訴他文瓦萊夫人的頭髮是染成金色的不太好。

  「站在他旁邊的那個高個子又是誰呢?」史比利金斯先生問道。

  「我想是柯莫倫特艦長吧,不過我想他不會在這兒呆下去。他不過是從城裡開車送她上這兒來。」

  「噢,他為人多好啊!」史比利金斯說道,儘管他自己沒意識到,他對柯莫倫特艦長的這種好感日後將成為他對這個人的主要感覺。

  「我不知道她這麼快就會來。」諾拉說道,她內心裡已有一絲厭倦。當然她並不清楚這一點,而她更不清楚的是——其他任何人都不清楚——艾瓦萊夫人之所以來訪,是因為史比利金斯先生在那兒。她來是有預定目的的,而且她徑直打發柯莫倫特艦長走了,因為她不希望他呆在卡斯特吉奧城堡。

  「我們回屋子裡去好嗎?」諾拉問道。

  「好,走吧,」史比利金斯先生回答得歡快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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