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外國文學 > 裡柯克 | 上頁 下頁
太陽神騎士團游湖記(5)


  「瑪麗波莎美人號」上的乘客也是如此。他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凳子和沙灘椅上,聽著推進器那有規律的聲音,幾乎坐在那兒睡著了。然後,隨著太陽落山和夜色降臨,甲板上幾乎變得一片漆黑了,船上那麼寂靜,讓你覺得船上什麼人都沒有。

  要是你曾從岸上或湖中的某個小島上看過這條船,那你就會看見一排從艙房裡射出來的燈光倒映在水上,還有從煙囪上冒出的有如毒芹的火舌的紅光,另外你還會聽到推進器在幾英里外的湖上發出柔和的突突聲。

  時不時地,你還會聽到船上的遊客唱歌的聲音——因距離太遠,姑娘們和先生們的聲音交融到了一起,悠長的歌聲時起時伏:「噢——加——拿——大——噢——加——拿——大。」

  你或許會稱道你們歐洲各教堂的唱詩班抑揚頓挫的詠唱,但對我們那些熟悉瑪麗波莎的人來說,晚上從靜靜的湖上飄蕩而來的,「噢——加——拿——大」之聲已夠好的了。

  我想正是在他們詠歌「噢——加——拿——大」的時候,船正在下沉的消息傳開了。

  假如你曾經歷過船在水上突然出現險情的場面,你就會理解那種奇怪的心理狀況——好像什麼都沒說,大家頃刻間就已明白正在發生的糟糕事兒了。出事的信息以某種神秘的方式由一個人傳給另一個人。

  總之,在「瑪麗波莎美人號」上,先是一個人接著是另一個人聽說汽船正在下沉。從我所能瞭解到的情況看,第一個得到消息的是喬治·達夫,那位銀行家。他很沉靜地走到蓋拉格爾大夫身邊,問他是否認為船正在下沉。大夫給了否定的回答,他說他白天早些時候這樣想過,但現在他不這樣想。

  出於自身的安全考慮,達夫緊接著又對麥卡尼律師說船正在下沉,可麥卡尼說他對此非常懷疑。

  然後有個人來找佩帕萊法官,他弄醒法官,告訴他汽船裡已有六英寸深的水,船正在下沉。佩帕萊法官說那純粹是謠言,他還把這一消息告訴了他妻子,他妻子說發生這樣的事情太荒唐了,還說要是船真的沉沒這便是她最後一次出遊了。

  就這樣消息在整艘船上傳開了,每個地方都有人聚在一起,在激動而憤怒地談論這件事——當一條船正在像威莎諾提湖這樣的一個湖上下沉時,這種激憤之情是自然而然的。

  當然,周恩大牧師和其他一些人對此事表現得更為平靜,他們說一個人應該原諒別人的過失,還說自然任何事情都有兩個方面。但是船上的大多數人都根本不願訴諸理智。我想他們有些人或許是被嚇壞了。你知道,上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這條船沉了並淹死了一個人,這使大家非常緊張。

  什麼?我還沒說明威莎諾提湖的深度?我想當然地以為你早瞭解了哩。無論如何,湖的有些地方水是夠深的。不過嘛,假如你去探測的話,從蘆蕩到靠碼頭一英里處,在這片廣大的水域,我想你測到的水深不會超過六英尺。噢,啐!我可不是在談論一條船如何在大洋裡下沉,如何帶著船上尖叫的乘客沒入那可怕的藍色深淵。噢,天啦,不!那一類事情決不會在威莎諾提湖發生。

  不過的確會發生的事是,「瑪麗波莎美人號」偶爾會下沉並陷在湖底,一直要到人們好好收拾一番之後才浮上來。

  在瑪麗波莎附近的那些湖上,假如有一個人很晚跑來說汽船沉了,那誰都明白那是怎樣一種情形。

  你知道,當哈蘭德一沃爾夫造船廠製造「瑪麗波莎美人號」的時候,造船工人們在船上的木板間留了一些縫隙,它們是有待你每個星期天去塞死的。要是這些縫隙沒有給塞住,船就會下沉。事實上,按省裡頒佈的法規,所有像「瑪麗波莎美人號」這樣的汽船每個季節都必須好好地「堵塞」——我想用的是這個詞。有專職官員到省內的各家族館檢查落實這一點。

  既然我已說明以上情況,那你就可以想見,當乘客們得知船沒填塞好就啟航了,致使他們可能被陷在淺灘或泥岸裡半個夜晚時,他們是何等地氣憤啊。

  我並不是說沒有任何危險,無論如何,當你意識到船每航行幾百碼就下沉一些,而且你從船舷看見的只有在越來越濃的夜色中越變越暗的黑水時,那怎麼著你都不會感到非常安全的。

  安全!既然說到了這一點,那我就不妨實說了,我也拿不准是不是比在大西洋沉船更糟。無論如何,在大西洋上還有無線電報,有很多訓練有素的水手和乘務員。而在威莎諾提湖上——離岸邊很遠,因此你只能看見鎮上的燈火遠在南邊——當推進器停止工作的時候——船員們為避免爆炸而澆滅機爐裡的火,你能聽見蒸汽發出的嘶嘶聲——當你先看了船員們打開爐門時從爐裡冒出的紅火舌,轉而又看見湖面的黑暗越積越濃的時候——還有夜風開始湊熱鬧——當你看見有人爬到駕駛室頂上發火箭向鎮上報警求援的時候,還有安全感可言嗎?要是你覺得安全,那你安心呆著好了,至於我嘛,讓我馬上回到瑪麗波莎鎮,回到那楓樹的夜影之下好了,而且我再也不會到威莎諾提湖上來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