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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神騎士團游湖記(4)


  「瑪麗波莎美人號」在平靜的湖上一英里接一英里地向湖中駛去。他們經過白楊岬的時候,地方主教周恩大牧師和蓋拉格爾大夫在輪流用望遠鏡看岬角高高的沙岸上的那些燕巢。無論是燕子還是沙岸或是灌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像用肉眼近觀一樣,真是太神奇了。

  再往前行駛一段就從沙礫灘旁經過了,蓋拉格爾大夫——他是熟悉加拿大歷史的——對周恩大牧師說,三百年以前尚普倫就帶領他的法國探險隊在此登陸了,想來真是奇怪,而周恩大牧師——他是不懂加拿大歷史的——卻說,這在那以前全能的上帝的手就壘起了那些巨石和群山,這想來更加奇怪。蓋拉格爾大夫說,那些法國人在如此荒無人跡的野地竟找到了出路,真是不可思議。而周恩大牧師說,全能的上帝給哪怕是最小的灌木都指定了棲身之地,這也同樣不可思議,蓋拉格爾大夫說這一切令他充滿崇敬;周恩大牧師說這一切使他無限敬畏。蓋拉格爾說從他兒時起這種崇敬之情就已充滿了他的心靈;周恩大牧師說他的敬畏也同樣如此。

  又過了一會兒,隨著「瑪麗波莎美人號」繼續前行,他們經過巨石林立的古印第安碼頭了,蓋拉格爾大夫叫周恩大牧師注意看那彎彎曲曲從岸邊通往森林的獨木舟窄水道,周恩大牧師說他不用望遠鏡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蓋拉格爾大夫說正是從這裡五百名法國人背著所有的行李和裝備翻越怪石嶙峋的分水嶺到達了大海灣,周恩大牧師說這使他聯想起色譜芬帶領他的一萬希臘部下越過美國的山間險徑到達海洋。蓋拉格爾大夫說他經常希望他曾見過尚普倫並和他說過話,周恩大牧師則說他真後悔他從沒結識色譜芬。

  談完上述話題之後,他們又開始談論過去的古董和遺跡。蓋拉格爾大夫說假如周恩大牧師哪天晚上能上他家去的話,他會讓他看一些他在自家花園裡挖出來的印第安箭頭。周恩大牧師則說要是蓋拉格爾大夫哪個下午能到牧師府去,他會讓他看一副澤克西斯侵略希臘的地圖。只是他必須在育兒課和助母課之間的某個時間來。

  因此他倆很快便明白了在未來的一段時間裡他們誰都去不了對方的家,於是蓋拉格爾走到史密斯先生身邊——後者從沒研究過希臘——對他講起尚普倫翻越石山分水嶺的事蹟。

  史密斯轉過頭去朝分水嶺看了半秒鐘,接著說他在瓦尼匹塔山的北側爬過的一道分水嶺要險得多,而且那裡的蒼蠅簡直要命——然後他就轉過身繼續和達夫銀行的兩個小職員玩「跑得快」撲克牌去了。

  因此蓋拉格爾先生意識到,當你想告訴別人什麼事的時候,遭遇總是如此的,而且假若只是為了博得別人的感激和賞識的話,一個人簡直什麼書都不用讀,什麼旅行都不要去,或者什麼事情都不用做,因為那都是費力不討好的。

  事實上,正是在這一刻他下定了決心要把那些印第安古箭頭捐給瑪麗波莎機械研究院——你知道吧,它們後來被稱為「蓋拉格爾珍藏品」。不過,在眼下的時刻,蓋拉格爾大夫對它們厭惡極了。他在船上四處遊蕩,看了看亨利·穆林斯向喬治·達夫示範怎樣在沒有檸檬的情況下做出果汁酒來,最後他跑去瑪麗波莎樂隊成員中坐了下來,同時希望自己沒來參加這次活動。

  就這樣船繼續前行,太陽越升越高,早晨的涼爽漸漸變成正午的炎熱。最後他們來到了湖水越來越淺的地方——印第安島就在這裡,到處是草地和樹木,一座用大木頭搭的碼頭從島上伸進湖裡。在碼頭的下方,下奧薩威比河流出湖去,很近處便是急流,你能看見掩映在樹木間的紅磚發電站並聽見飛濺的水流的轟隆聲。

  印第安島本身整個兒長滿了樹木和糾纏在一起的藤蔓,四周的水是那麼平靜,島上的一切都倒映在水裡,上下完全一個樣。然後,當船進入碼頭並大聲鳴笛的時候,你能聽見汽笛聲在島上的樹木間回蕩,並遠遠地從四周的湖岸折射回來。

  景色是那樣清幽寧靜,致使克萊格洪小姐——那個在電話交換臺任職的病懨懨的女孩——說她願被埋在那兒。但其他所有的人都在忙著拿籃子和收拾東西,沒有誰有工夫去注意她說了些什麼。

  我甚至根本不必費心去描繪船靠岸時的情景。她在碼頭上撞得吱嘎直響,所有的人都向甲板的一邊擁去,克裡斯蒂·約翰遜大聲呼喚大家在右舷呆著別動,可誰也找不到右舷在哪兒。參加過瑪麗波莎船遊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一點的。

  我也犯不著去描述那天的遊玩和樹下的野餐。野餐後有很多人發表演說,佩帕萊法官因大談保守派政治而觸犯眾怒,致使一個叫派屈奧圖斯·加拿底安西斯的人後來憤而執筆,借助於《瑪麗波莎時代先驅報》的寶貴版面把它披露了出來。

  我該說舉行了跑步比賽,比賽在島上較開闊的一邊的草地上進行,一般都是按年齡分組的——十三歲以下的男孩在一個組,十九歲以上的女孩在一個組,等等。在瑪麗波莎,體育活動一般都是按這種方式進行的。大家公認,一個六十歲的老婦對一個純粹的兒童實在不公,太佔便宜了。

  周恩大牧師擔任跑步比賽的主持人,他負責按年齡分組並頒發獎品。美以美教會的見習牧師當他的助手,他與這位在長老會教派修行的見習牧師在終點拉終點線。

  周恩大牧師想方設法讓大部分神職男士參加跑步比賽,因為其他的先生們都已跑到林子裡去了,他們正在從擱在松木段上的兩隻小桶裡大喝啤酒哩。

  假如你曾參加過瑪麗波莎的這種遠遊,那你怎麼說都會對諸如此類的細節了如指掌。

  這一天的日子就這麼過去了,不久太陽射進樹叢的光線傾斜了,汽船吐著濃濃的蒸汽鳴響了笛音,所有的人都零零散散地下到了碼頭,很快「瑪麗波莎美人號」又漂到了湖上並朝二十英里以外的鎮子開去。

  我想你一定注意到了早晨出遊時的情景和後來回家路上的情形之間的巨大反差。

  早上出行的時候,每一個人都那麼興致勃勃、騷動不安,在船上走來走去,問這問那的。而在回來的路上,隨著下午漸漸逝去和夕陽落山,所有的人都變得那麼寂靜、慵懶、懨懨欲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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