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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女教師傑楚德(4)


  有時候,在大廳裡一碰到羅納德爵士,侯爵就會很嚴厲地說:「記著,孩子,你得答應,否則我取消你的繼承權。」

  那麼侯爵對傑楚德是怎麼看的呢?這正是姑娘在幸福之中感到一絲苦澀的地方。由於某種她沒法弄清的原因侯爵對她流露出一種明顯的憎恨。

  有一次,她從書房門口經過,他向她投來一個脫靴器。還有一次單獨和她吃午飯時,他野蠻地用一根香腸在她臉上打了個正著。

  替侯爵翻譯俄文信也在她的職責範圍之內。她徒勞地試圖借此解開有關徹明斯基的謎團。有一天一封俄文電報被送到了侯爵手裡。傑楚德大聲地為他譯了出來:

  「塔徹莫夫去找了那個女人。她死了。」

  聽到這一消息侯爵怒惱得臉色煞白,事實上就是在這一天侯爵用香腸打了她。

  後來的某一天,侯爵外出打蝙蝠去了,傑楚德為女性本能的好奇心驅使,不顧可能遭受的懲罰,內心裡癢酥酥地翻遍了侯爵的往來信件,想不到居然找到了解開謎團的鑰匙。

  諾什侯爵不是諾珊塔的合法主人。它真正的主人是侯爵的一個遠房表兄,侯爵在徹明斯基任大使時用奸計暗害了他,結果他枉死在了監獄裡。這位表兄的女兒才是諾珊塔的合法繼承人。

  那些信函沒有透露那個合法的繼承人的名字,除了這一點侯爵的隱事可以說赤裸裸地暴露在傑楚德眼前了。

  女人的心就是怪,傑楚德是不是因此就鄙棄侯爵了呢?不。她自己的悲慘命運使她學會了同情別人。

  不過謎團還是沒有完全解開!為什麼侯爵每一次看她的臉都會顫一下呢(可以感覺出這一點)?有時候他驚顫的幅度達四釐米,因此別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在這種情況下,他往往會急忙喝下一勺酒或礦泉水,再次變成一個無可挑剔的英國紳士。

  結局很快就出現了。傑楚德永遠忘不了它。那是諾珊塔舉行大型舞會的一個夜晚。附近所有的鄰居都被請來了。傑楚德那顆滿懷希望的心跳得多麼厲害呀。她翻遍她少得可憐的所有衣物,以便穿得不致于在羅納德爵士眼裡太掉價,這時她是多麼惶恐不安啊。她的衣服實在是太少了,好在有她從法國母親那兒繼承的穿著方面的內在天賦為她撐腰。她在頭髮裡插了一朵玫瑰花,還用傘的內架和幾張舊報紙為自己做了一身足以為舞會增輝的衣服。她在腰間系了一條用提袋的帶子做的腰帶,還把她母親遺留給她的一小段花邊用細線吊在一邊耳朵上。

  傑楚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隨著音樂的旋律翩然起舞,那少女的歡快與純真誰見了都會著迷。

  舞會進入了高潮。簡直是熱火朝天!

  羅納德和傑楚德站在灌木叢中。他們互相對視著。

  「傑楚德,」他說,「我愛你。」

  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可它們卻震撼了姑娘的衣服的每一根纖維。

  「羅納德!」她說著把頭依到了他肩膀上。

  就在這個時候,侯爵突然出現在他們倆身旁,幽幽地站在月光下。他那嚴厲的臉因憤怒而扭曲了。

  「好啦!」他說道,同時轉向羅納德,「看來你拿定主意了!」

  「沒錯。」羅納德傲慢地說。

  「你願娶這個身無分文的姑娘,而不要我替你選的繼承了大筆財富的小姐?」

  傑楚德驚訝地看看那個父親又看看那個兒子。

  「是的。」羅納德說。

  「就這麼說吧,」侯爵說道,同時喝下一勺他拿在手裡的杜松子酒並且恢復了平靜。「我得取消你的繼承權。從這兒滾吧,再也別回來。」

  「來吧,傑楚德,」羅納德柔情地說,「我們一起走。」

  傑楚德站在他們前面。那朵玫瑰已從她頭上落下,那段花邊已從她耳朵上脫落,那根提袋帶子已從她腰上鬆開,那件報子做的衣服也皺得不成樣子了。雖然她衣發淩亂,面目全非了,可是她的神志卻非常清醒。

  「決不要這樣,」她堅定地說,「羅納德,決不要為我的緣故做這樣的犧牲。」然後她轉向侯爵,用冷冰冰的語調說,「別人也有自尊,先生,甚至能和您的相比。梅切尼柯夫·麥克弗京的女兒不必巴望任何人的恩賜。」

  說著她就從胸口把她父親的銀版相片拿了出來並把它貼在嘴唇上。

  侯爵一陣驚顫,好像被打了一槍似的。「那個名字!」他叫道,「那張臉!那張相片!夠了!」

  好啦!沒有必要把故事講完了。讀者諸君想必早已猜出,傑楚德就是那個女繼承人。

  那對戀人投入了彼此的懷抱。侯爵那傲慢的臉色柔和下來了。「上帝保佑你們。」他說。侯爵夫人和眾賓客擁出大廳,來到了草坪上。新的一天即將破曉,把喜慶的人們照亮。

  傑楚德和羅納德舉行了婚禮。他們的幸福完美無缺。我們還有必要說更多嗎?是的,不過只需再多說一點點。幾天之後侯爵在獵場被打死了。侯爵夫人也被閃電奪去了性命。那兩個孩子則殞命在一口井裡。這麼著傑楚德和羅納德的幸福就完滿無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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