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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女教師傑楚德(3)


  小姑娘如此精通現代語言,這令侯爵夫人吃驚不小,她仔仔細細地端詳著小姑娘。那張臉她以前在哪兒見過呢?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拂了一下眉頭,朝地板上吐了一口痰,可是沒有,她怎麼也想不起來。

  「夠了,」她說,「我這就聘用你,明天你就到諾珊塔去,開始教那些孩子吧。另外我還要補充一點,你還得幫助侯爵處理他的俄文信件。他在徹明斯基有大宗礦產。」

  徹明斯基?為什麼這個簡單的地名在傑楚德耳裡不斷迴響呢?為什麼呢?因為它剛好是她的父親寫在他那本採礦學著作的扉頁上的地名。其中到底有些什麼奧妙呢?

  接下來的第二天傑楚德就乘車到了那條林陰道上。她從狗車上下來,穿過圍成七層的一群穿制服的僕人,她給他們每人一個金鎊,然後就進了諾珊塔大宅。

  「歡迎。」侯爵夫人一邊說,一邊幫傑楚德拿箱子上樓。

  姑娘不久就下了樓並被帶進了書房,在那裡她被引薦給了侯爵。目光一落到新來的家庭女教師臉上,侯爵就明顯地驚了一下。他在哪兒見過這張臉呢?到底在哪兒呢?在賽馬場,或是在劇院——在公共車上吧——噢不。一根記憶的遊絲在他心裡悠晃。他匆匆地走到餐具櫥前,舀起一勺半白蘭地酒喝下肚去,然後他又再次變成了一個完美的英國紳士。

  傑楚德到幼兒室和那兩個即將由她管教的金髮小童會面去了,我們還是來說說侯爵和他兒子的事吧。

  諾珊侯爵屬￿完美型的英國貴族和政治家。在他的外交生涯中,他曾在君士坦丁堡、聖彼得堡和鹽湖城呆過多年,這練就了他的老謀深算並為他的貴族出身錦上添花。而他在聖赫勒拿島、皮特肯島以及安大略的漢米敦度過的漫長歲月,則使他變得更富於主見,不易為外部印象所動了。作為全國民眾自衛隊的副軍需官,他領略過軍旅生活更可怕的那一面,而世襲的宮廷侍從職位,又使他與皇家本身保持著直接聯繫。

  他對戶外活動的熱情使他深為他的住客們喜愛。作為一個熱衷戶外運動的人,他擅長打狐狸、捕狗、殺豬、抓蝙蝠以及他那個階層的其他娛樂。

  在戶外活動方面羅納德爵士可以說是子承父志。從一開始這個年輕人就表現得極有發展前途。在伊頓公學,他在板羽球和羽毛球方面有出色表現;在劍橋大學,他的縫紉技術是全班第一。在人們的私下交談中,他的名字已與全英乒乓球賽冠軍稱號聯繫在一起——果真奪冠的話,那他無疑會在國會占一席之地。

  家庭女教師就這樣在諾珊塔安頓下來了。

  一個個日子,一個個星期過去了。

  傑楚德這個孤兒、這個美麗的女郎的純真的魅力迷住了所有人的心。她那兩個小學生成了她的奴隸。「我愛你。」小拉斯赫爾弗裡達常常這麼說,同時把金髮的小腦袋枕在傑楚德的膝上。甚至那些僕人都愛她。大園丁常在她起床之前抱一大束美麗的玫瑰送到她的房間,二園丁則給她送來一大把剛長出來的菜花,三園丁送的是一株老蘆筍,連第十和第十一個園丁都給她送來了一枝飼料甜菜或是一捆乾草。整個白天,她房裡都擠滿了園丁,而到了晚上,年邁的男管家有感于舉目無親的姑娘的孤獨,會輕輕地敲響她的房門,給她送來黑麥威士忌酒和德國礦泉水或一盒匹茲堡雪茄。連那些不會說話的動物都好像在向她表達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傾慕。白嘴鴉們一聲不吭地在她肩上棲息,附近的每一條狗都默默地跟隨著她。

  還有羅納德!噢,羅納德!沒錯,當然有他!他們碰到一起了。他們還一起說過話哩。

  「多陰沉的早晨!」傑楚德說道,然後又用法語和德語重複了兩遍。

  「糟透了!!」羅納德回答說。

  「糟透了!!」這一回答一整天都在傑楚德耳朵裡迴響。

  自那以後他們倆就形影不離了。白天他們一起玩網球和乒乓球;晚上,按侯爵府的刻板程序,他們和侯爵及侯爵夫人一起坐下來玩二十五分錢的撲克牌,此後他們還要一起坐在走廊裡,看著月亮從一邊天際走向另一邊。

  沒過多久,傑楚德就意識到羅納德爵士不僅愛和她打乒乓球,而且還對她別有一份溫情。有時候,尤其是吃完晚飯之後,當著她的面,他會突然羞怯地陷人沉思。

  有一天晚上,傑楚德回到房間,在準備脫衣睡覺之前,她推開窗戶,居然看到了羅納德爵士的臉。他正坐在她窗下的一叢荊棘裡,他那向上仰著的臉痛苦而蒼白。

  不知不覺日子一天天過去,諾珊塔的生活按英國大家庭的慣常程序往前推移。早上七點鐘打鑼是起床。八點鐘吹號是吃早飯,八點三十分吹口哨是祈禱,下午一點升旗是吃午飯,下午四點鳴槍是喝下午茶,晚上九點第一次打鈴是穿禮服,九點十五分第二次打鈴是繼續穿戴,而九點三十分放小火箭表示晚餐已準備好了。午夜時晚餐結束,淩晨一點又有鈴聲敲響,舉家上下做晚禱的時間到了。

  就這樣侯爵給羅納德爵士限定的一個月一天天過去。現在已是七月十五日,過一兩天便是七月十七日了,而緊接著又馬上到了七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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