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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發起人湯姆·拉奇福德(3)


  那天晚上回到家裡,湯姆告訴塞斯和敏說他已安排妥當,準備組建資金三萬元的公司並訂購價值一萬元的機器設備。

  「什麼機器?」他哥哥問道。

  「隨便什麼機器都行,」公司發起人說,「那沒什麼關係,只要機器夠大就行。」

  「只需把機器設備弄來安裝好,」敏一邊替他們兄弟倆上煎茄子、一邊深思熟慮地說,「投資者就會覺得是那麼回事兒,有保障了。」

  但在吃了晚飯之後,塞斯走到櫥櫃的抽屜前面,把驗礦師對那堆垃圾的分析報告拿了出來,報告裝在一個沒拆開的信封裡。他拆開信封,站在那兒看著報告,皺著眉頭愣了好一陣子。「我不願賣那樣的廢物,」他咕噥道,「不,不行,我寧願破產也不願賣它。」然後他走出屋子進入越來越濃的夜色中,在那一堆又一堆垃圾之間走來走去,時而用腳亂踢它,時而又把它捧在手裡。

  塞斯·拉奇福德回到廚房的時候——湯姆和敏正坐在那兒剝白胡桃吃——他的臉上充滿了主意已定的神情。

  「湯姆,」他說,「你讓這家公司上市希望獲得什麼呢?」

  湯抬起頭來,停止了吃胡桃。「面值三萬的股票,」他說,「你、我和敏每人各一萬,說不定還更多呢。」

  「你準備把它賣給鎮上的人?」

  「別擔心,」湯姆說,「這裡容易上當的人多的是,他們會全買去的。」

  「可他們得到什麼呢?」

  「那就是他們的事了,」湯姆聳了聳肩。「要是手腳夠快的話,他們可以把股票再賣出去。」

  「可遲早會怎麼呢?」

  「噢,遲早會有人最後上當。但不會是我們。」

  塞斯悶坐了一會兒。

  「要是我們現在洗手不幹,」他問道,「我們會怎樣呢?」

  「我們欠銀行一萬五千元,那就破產了。」

  塞斯面對面地盯著湯姆。儘管年輕的拉奇福德為人強悍,但他還是低下了頭。

  「聽我說,湯姆,」塞斯慢慢地說,「我不準備賣那些股票。」

  他們兄弟倆坐在那兒互相對視著,兩人的臉都表現得很激動。

  「你要是不賣,」湯姆說,「只有破產。」

  「我認了。」塞斯說,他的臉部表情仍然很激動。

  「假如你要認的話,」湯姆說,他的臉冷峻下來了,「那你會在悔罪所裡認的。」

  「湯姆,」塞斯說,「拉奇福德一家四代在這裡生活,還從來沒出過賊子哩。」

  自那以後的兩個星期,鈀礦的開採工作在繼續進行,拉奇福德兄弟倆在廠子一帶轉悠,彼此互相回避——湯姆充滿企盼,內心不安,塞斯則憂心忡忡,眼睛從沒離開過那垃圾。

  只有一次湯姆對塞斯說過話。「經紀人們已把我的那些股票按票面價接受了,」他說,「他們說還能賣更多。他們不能把它們在場內列表上市,但他們可以在場外市場把它們賣掉。把你的那些股份和敏的拿給我吧,我們把它們全賣掉然後脫身。」

  塞斯一句話都沒說,他轉過身就朝家裡走去。

  他把他妻子叫到一邊。他拿出驗礦師的分析報告,打開它,把它攤在她面前。「湯姆說他要以一萬元的價格賣掉你那些股份,敏,你願把那種破爛,」他激動地用手指敲著報告書,「賣給你的朋友和鄰居,賣給自己鎮上的人嗎?」

  敏看了看報告書。上面的化學分析她不懂,但報告書最下面的「商業估價」一行,即使在孩子眼裡都是夠明白的。

  「不,塞斯,」她說,「我不能那樣做。那是不對的。」

  「聽我說,敏,」塞斯說,「我希望在鎮上留個好名聲。要是湯姆企圖賣掉那些股票,你能從你娘家那邊籌措一萬元來把它們買下來嗎?」

  「我會去做的,」敏說,「我懷疑爸能籌到那麼多錢,但假如你需要,我會盡力試一試,塞斯。」

  第二天敏動身往賓夕法尼亞州,到娘家籌措一萬元錢去了。就在同一天早上,聯合鈀礦有限公司的股票作為場外股票在當地交易所面世,給斯馬基維爾鎮的金融圈帶來了巨大的興奮。股票以每股八十元的賣價上市,買價馬上跟了上來,然後叫買價跌至五十元,往後又猛跌到二十元,在這一價位上喘息了一陣,然後經過四次起伏又回到了開市的價位上。據報道下午兩點時價位起伏不定,三點時呈現漲勢,而到收市時又有一股下跌的強大潛流。

  那天晚上,湯姆·拉奇福德收拾起他的手提箱,準備乘午夜的火車返回哈瓦那。

  「我要走了,塞斯,」他說,「敏回來的時候代我向她告別。你要是識時務就儘快賣掉。這個股票明天會垮下來,到那時——」

  「我不會就此罷休,湯姆,」塞斯說,「再見。」

  敏兩天之後回來了。

  「我弄到錢了,塞斯,」她說,「是爸籌集到的,一部分是賣公牛的錢,其餘的是抵押借款。」

  「我猜太晚了。敏。」塞斯說,「那些股票昨天漲到了每股五百塊,而今天早上他們給每一股出的叫買價是一千塊。」

  一個星期以後,湯姆·拉奇福德坐在哈瓦那的科羅拉多·克拉諾賓館裡,腰纏四千元古幣,面前擺著一杯雞尾酒。正是在那兒他拿到一份郵寄給他的家鄉報紙,他雙手顫抖著打開它,在尋找塞斯破產的消息。可他看見的卻是聯合鈀礦公司的股票每股售價兩千元的巨大標題,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最後他讀到了關於拉奇福德農莊發現石墨礦的篇幅占兩欄的報道,他像一片樹葉似的渾身哆嗦起來。

  與此同時,敏和塞斯正坐在廚房裡,一邊喝脫脂酸奶一邊加數字。

  「我算不出來,」塞斯說,「但肯定有好幾百萬元。」

  「那玩藝兒倒底是什麼呢,」敏問道,「假如不是鈀的話?」

  「石墨,人家是這麼叫的。」塞斯說,「那些碎石裡總是有黑紋路。我猜就是那玩意兒。假如我能把那些股份買回來的話,我真想把它們給湯姆,對不對,敏?」

  「噢,當然,」敏說,「我也這麼想,我真高興我們沒有賣。我一直對此事感覺很糟,塞斯,當我在驗礦師的報告書上看到『商業價值為每噸一萬元』等字樣時,一個念頭閃過我腦海,我覺得它是錯的。我至今還搞不懂為什麼那些股票的價格那樣狂漲起來。」

  「那個該死的蠢驗礦師。他一定把秘密透露給了紐約人。他們很可能正在等著我們拋哩。敏,我懷疑紐約的金融家們不像故事報上說的那樣無牽無掛。」

  「那是,」敏平靜地說,「作為公司發起人湯姆是差勁了點,而你塞斯低估了作為現代企業基本依據的科學分析的商業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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