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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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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中年男人 我們故事的第一章 包括了雅羅米爾生活中的十五年,而第五章 儘管篇幅一樣長,卻僅僅包括了一年。在這本書裡,時間流動的速度剛好與真實生活相反:隨著歲月的流逝,速度反而慢了下來。 這是因為我們是從一個瞭望台來觀察雅羅米爾的故事,這個瞭望台是我們在他臨死的時候建立起來的。對我們來說,他的童年在遙遠的地方,在那裡月份和年頭難以察覺地融合在一起。隨著他和他母親從朦朧的地平線上出現,朝著我們的瞭望台愈走愈近,一切都漸漸變得清晰了,有如一幅高度寫實的繪畫,在每一片葉子上表現出每一條葉脈。 正如你的生活是由你選擇的那種職業和婚姻所決定、我們的小說也是由我們瞭望台的角度所限定:我們能夠完全看見雅羅米爾和他母親,而其他人物只有當他們出現在這兩個主角面前時我們才能瞥見他們。我們選擇了這個方法正如你選擇了你的命運,你我的選擇都同樣是不可改變的。 然而,每一個人都遺憾他不能過其他的生活。你也會想過一過你所有未實現的可能性,你所有可能的生活。(啊,做不到的澤維爾!)我們的書就象你一樣。它也渴望成為它本來可能成為的所有其它小說。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直幻想著建立其它的瞭望台。在那位畫家的生活中間,或者在看門人兒子的生活裡,或者在紅頭髮姑娘的生活裡豎立起一個瞭望台怎麼樣?畢竟,我們對這些人真正知道些什麼?我們知道的幾乎不比雅羅米爾這個傻瓜更多,他對任何人都知道得極少。如果我們追隨看門人兒子的生涯,雅羅米爾只是在有關一個詩人和老同學的短暫插曲中出現一兩次,那它會是一本什麼樣的小說?或者我們可以追隨那位畫家的故事,最終得知他對他親愛的瑪曼的真正想法,他曾經用她的肚皮作為一塊畫布。 人不能跳出他的生活,但小說也許有更多的自由。假設我們匆匆地、悄悄地拆除我們的瞭望台,把它移到別處,至少暫時移開怎麼樣呢?也許我們可以把它移一段很長,很長的路,遠于雅羅米爾的死!也許一直移到這裡,移到今天,已經幾乎沒有人(他母親幾年前也去世了)還記得雅羅米爾。 天哪!想像一下把一個瞭望台建造得如此之近!也許順便訪問一下曾與雅羅米爾一起坐在警察禮堂講臺上的所有詩人!他們那時朗誦的詩歌在哪裡?沒有人再回憶這些詩歌,作者本人將會否認寫過它們。因為他們感到害臊,每一個人都感到害臊…… 那個遙遠的時期實際上留下了些什麼呢?今天,人們把那些日子視為一個政治審訊;迫害,禁書和合法謀殺的時代。我們這些還記得的人必須作證:它不僅是一個恐怖的時代,而且是一個抒情的時代,由劊子手和詩人聯合統治的時代。那堵人們被囚禁在後面的牆是由詩歌築成的。在牆的前面還有舞蹈。不,不是死的舞蹈!而是一個天真的舞蹈。天真伴隨著血腥的微笑。 你說,那是一個蹩腳的抒情時代嗎?不完全是!帶著信奉者的盲目眼光描寫那個時代的小說家,製造出虛假的、不成功的作品。但同樣盲目地與那個時代結合在一起的詩人,卻常常留下美好的詩歌。如我們前面所提到的,通過詩歌的魔力,一切陳述都變成了真理,只要這些陳述是依靠激情的力量。詩人們顯然深深地感到他們的激情鬱積著,燃燒著。他們火熱感情的蒸氣在天上蔓延開來,象一道彩虹,一道橫跨監獄高牆的美麗彩虹…… 但是不,讓我們不要把我們的瞭望台建造在今天。我們並不關心描寫過去,不關心在愈來愈多的鏡子裡捕捉它的形象。我們選擇那個時代並不是因為我們對它本身感興趣,而是因為那個時代似乎提供了一個捕捉蘭波和萊蒙托夫、抒情和青春的絕妙的圈套。如果不是捕捉一個英雄的圈套,小說又是什麼呢?讓對那個.時代的描寫見鬼去吧!我們只對一個年輕的詩人感興趣! 因此,我們稱做雅羅米爾的那個年輕人決不能完全脫離我們的視界。是的,讓我們暫時離開我們的小說,讓我們把我們的瞭望台移到雅羅米爾生命的盡頭,把它安在由截然不同的材料構成的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物心裡。但我們別把它再往前安在雅羅米爾死後三年之外,在這個時間內,雅羅米爾還沒有被完全忘記。讓我們製作一個章節,這一章 節將與故事的剩下部分有關,就象一個小賓館與一座鄉村莊園的關係。 這個賓館就在這座莊園的另一頭。是一幢自成一體,獨立於主要房屋的建築。它可能已經轉租出去,莊園的住戶沒有它也完全可以過得很好。可是,在夏日的一天。廚房裡的氣味和人們的說話聲從莊園漂進了賓館開著的窗戶…… 讓我們假設這個賓館的角色由一個男人的公寓房間來扮演:一個有裝衣服壁櫥的門廳,一間有著纖塵不染的浴缸的洗澡間,一個到處放著髒碟子的小廚房,一間同時用作起居室和臥室的大房間。房間裡有一張寬沙發,一面大鏡子,四面牆都是書架,幾幅裝了框的繪畫(古代油畫和雕刻的複製品),兩把扶手椅之間有一張咖啡桌,一個面朝屋頂和煙囪的窗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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