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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海灘

  馬蒂·蓋提雷茲坐在海灘上,看著下午的太陽縷緩落下,最後,太陽在海面上散放著耀眼的金光,那光芒從棕櫚樹下穿過,一直穿射到卡沃布蘭科海灘,以及他所在的紅杉樹叢中。他所坐的地方就在兩天前那個美國小女孩待過的地方附近,這是他能想出的最好辦法。

  他曾告訴鮑曼夫婦,蜥蜴咬人是常有的事;儘管他說的都是千真萬確,但他還沒聽說過皇冠鬣蜥會咬傷人。他也從來沒聽說過有任何人因為被蜥蜴咬而需要住院的。況且,倘若她真的是被皇冠鬣蜥所咬,那傷口似乎也稍微大了一些。他回到卡拉拉生態保護區後,就在那裡的小型科研實驗室裡查閱資料,結果發現沒有任何關於皇冠鬣蜥咬人的記載。接著他又查詢美國的一家國際生物科學服務中心,但還是沒有找到有關皇冠鬣蜥咬人,或是被蜥蜴所咬而住院的資料。

  隨後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安馬洛亞的醫官,那官員證實,一名出生才九天的嬰兒在搖籃裡睡覺時,腿部被動物咬傷,他的祖母——惟一的目擊者——聲稱這動物是一隻蜥蜴。結果這條腿腫了起來,嬰兒幾乎一命歸天。他的祖母在描述蜥蜴時說,它的皮膚呈綠色,上面有棕色條紋。在嚇跑它之前,它已在嬰兒的小腿上咬了數下。

  「直是怪事。」蓋提雷茲說道。

  「沒什麼好奇怪的,和其他幾起咬傷病例一樣。」醫官回答說。他又補充了幾個聽來的意外事件:附近一個靠海叫法斯克茲的林子,那裡有一名兒童在睡覺時被咬傷;另一起出事地點是在波達。索特瑞羅。所有這些意外事件都發生在近兩個月內,而且全和熟睡的兒童或嬰兒有關。

  像這樣前所未有的情況使蓋提雷茲懷疑,一種過去不為人知的蜥蜴確實存在。這種情況在哥斯達黎加最有可能發生。這個國家的狹窄地段只有七十五英里寬,面積比緬因州還小。然而在它十分有限的範圍裡,生物的種類卻多得出奇:它瀕臨太平洋和大西洋;有四道互不相連的山脈,包括一萬一二千英尺高的山峰和活火山;雨林、雲林、溫帶、沼澤和沙漠。如此類型的生態環境使它的植物和動物的種類豐富得令人震驚。哥斯達黎加的鳥類是北美洲的三倍。光蘭花就有一千多種,昆蟲有五千多種。

  新的物種不斷被發現,近幾年來發現的速度更進一步加快,然而探究其原因卻十分可悲。哥斯達黎加的森林由於被濫伐而逐漸減少;叢林中的生物失去了棲居地,因此移居他方,有時候甚至習性也改變了。

  所以,出現新物種是完全可能的,但是,新物種的發現不只是引起人們的興奮,而且也使人們擔憂可能會帶來的新疾病。蜥蜴身上帶有病毒,甚至有的可以傳染給人類。最嚴重的是大腦炎,會導致人類和馬匹處於昏迷的狀態。蓋提雷茲覺得找到這種新的蜥蜴事關重大,即使是為了檢查它是否會傳染疾病也是很值得的。

  他坐在那裡看太陽西落,不由得歎了口氣。蒂娜·鮑曼看到的也許是一種新動物,也許並不是。但蓋提雷茲肯定沒有見過。今天一大早,他帶著空氣槍,子彈匣裡裝著麻醉鏢,滿懷希望地到海灘去。可是一天就這樣白白浪費了。再過一會兒他就得離開海灘,沿著上山的路開車回家;他可不想在黑暗中行車。

  蓋提雷茲站起來,準備從海灘往回走,這時,他看到遠處有一隻吼猴的黑影,正在長滿紅杉樹的沼澤邊緣緩緩行走。蓋提雷茲離開樹叢朝水邊走去。要是這裡有一隻吼猴,那麼他頭頂上方的樹枝中可能還有幾隻;吼猴往往會對不速之客撒尿。

  可是這只吼猴與眾不同,它似乎沒有同伴,而且走得很慢,時常停下來蹲在那裡。這只猴子的嘴裡銜著東西。當蓋提雷茲靠近時,他看到它正在吃一隻蜥蜴,蜥蜴的尾巴和後腿還垂在吼猴的嘴外。雖然隔著一小段距離,蓋提雷茲仍能看到它綠色的皮膚上有一條條棕色的花紋。

  蓋提雷茲趴倒在地,用槍瞄準它。那吼猴已習慣保護區的生活,因此十分好奇地望著他;甚至當第一枝箭「咻」地一聲從它身旁擦過時,它也沒有逃走。當第二枝箭刺中它的腿部時,它憤怒而吃驚地尖叫起來,立刻丟下吃剩的食物,逃入叢林中。

  蓋提雷茲站起來向前走去。他並不操心吼猴的安危;那鎮靜劑的劑量小得可憐,除了使吼猴產生幾分鐘的暈眩外,不會帶來任何危害。他已在考慮如何處置他的新發現。他本人將寫一份有關整個情況的初步報告,但這份剩餘的食物嘛,當然得寄回美國作更進一步的鑒定。那他應該寄給誰呢?這方面眾所公認的專家是愛德華·H·辛普森,他是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動物學榮譽教授。辛普森這位老先生舉止優雅,滿頭銀絲整整齊齊地向後腦梳去,是世界上蜥蜴分類學的頭號權威人物。馬蒂暗自思忖著,也許他會把這只蜥蜴寄到辛普森博士那裡。

  第四章 紐約

  李察·史東博士是哥倫比亞大學醫學中心熱帶病實驗室的主任。他常說,這個實驗室的名字使人聯想到的研究區域比它實際的範圍要大得多。在二十世紀初,實驗室曾佔據生物醫學研究大樓四樓整整一層,技術人員們致力於根除黃熱病、瘧疾和霍亂。但醫學上的成功——加上在乃洛比和聖保羅也建立了研究實驗室——使得這個熱帶病實驗室的地位大不如前。現今它的面積只有過去的一小部分,僅雇用兩個全職的技術人員,他們的主要工作是診斷從海外歸國的紐約人的疾病。實驗室輕鬆的日常事務使他們對那天早上收到的東西感到措手不及。

  「哦,很好,」熱帶病實驗室的那名技術人員看著海關的標簽說道,「一段被吃剩的,而且不知名的哥斯達黎加蜥蜴。」她皺了一下鼻子,「這全是給你的,史東博士。」

  李察·史東穿過實驗室來看這新到的標本,「這是從愛德華·辛普森實驗室來的東西嗎?」

  「是的,」那名技術人員說道,「不過我不明白,他們幹麼要寄一隻蜥蜴給我們。」

  「他的確書打電話來,」史東回答道,「辛普森整個夏季在婆羅洲作野外考察;因為他們懷疑這種蜥蜴會傳染疾病,所以她要求我們的實驗室檢渤粱下。我們先來看看收到的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這個白色塑膠圓筒的大小像容量為半加侖的牛奶瓶,附有金屬鎖和帶螺紋的蓋子。向上寫著「國際生物物種容器」,同時還貼著以四種文字寫成的警示標簽。這警告的用意為預防抱有懷疑態度的海關官員打開圓筒。

  顯然,警示標簽起了作用;當李察·史東拉過那盞大燈時,他可以看到封條完好無缺。史東打開通風器,戴上塑膠手套,套上面罩。不管怎麼說,實驗室近來曾鑒定過傳染上委內瑞拉馬熱、日本B型腦炎、基安塞諾森林傳染病毒、冷甲傳染病毒的物種,還有馬亞羅。他不得不小心些。接著他扭開了螺旋蓋。

  一股氣體「嘶」地一聲從圓筒裡沖出來,化成一片白色的煙霧。圓筒頓時變得冰涼。他在筒裡發現一個上了拉鍊像裝三明冶的塑膠袋,裡面裝著一件綠色的東西。史東把一塊外科手術用的擋避帷攤在桌上,把袋子裡的東西倒了出來。一塊冷凍的動物軀體掉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嘿,」那名技術人員說道,「看起來像被吃過似地。」

  「哦,是的,」史東回答道,「他們要我們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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