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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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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我看見了。「這陰影的輪廓似乎跳了一下,變大了。」 「是的,確實如此。跳了一下就變大了。」她調節著控制按鈕。「一下子大了好多,中尉。他們試圖把這一跳加在肩膀抬起的那一步上,使它不引人注目。不過,他們幹得不徹底。不管怎麼說,這是明顯的破綻。」 「那麼,這說明什麼問題呢?」 「這說明他們自高自大。」她說道。她的回答聽上去很氣憤,但我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此我便問她為什麼。 「是的,這使我感到惱火。」她正在對陰影加以放大,她的那只手在急促地移動。「這是因為他們的錯誤太明顯了。他們以為我們都是窩囊廢。我們不會那麼仔細、徹底,我們都是笨蛋,不會像日本人那樣。」 「可是……」 「哦,我真恨他們。」那畫面運動著,變換著。現在,她著重放大頭部的輪廓。 「你知道竹下登嗎?」 我問道:「他是一位製造商嗎?」 「不,竹下登是首相。幾年前他說過一個笑話,講他到一艘軍艦上去訪問美國水兵。他說,美國現在已窮得沒錢讓水兵在日本上岸遊玩。對他們來說,所有的東西都太昂貴,他說,他們只能呆在船上,互相傳染艾滋病。在日本這是個大笑話。」 「他是這麼說的嗎?」 特裡薩點點頭。「我要是美國人,有人對我說這種話,我就把軍艦開走,並且要日本自己去看住大門,支付自己的防禦費用。你不知道竹下登曾說過這番話?」 「沒聽說過……」 「美國的新聞。」她搖搖頭。「孤陋寡聞。」 她氣衝衝地加快了節奏。她的手指在控制盤上滑來滑去。那畫面又跳了回來,變得模糊不清。 「真見鬼。」 「別著急,特裡薩。」 「見鬼,還別著急呢。我們現在快成功了!」 她對準影子的頭部,把它與周圍圖像分離開,然後一幀一幀地進行跟蹤。我看到頭部陰影不斷在擴大,變得清晰起來。 「你看,那是結合點,」她說道,「被改變的畫面在這兒和原來的畫面相接,打這兒開始,錄像帶上的就是原始的畫面。現在,我們所看到的、正離我們而去的人就是原來的那個人。」 那黑影向遠處的牆走去。她一個一個畫面地往前放著。接著,那黑影的輪廓開始改變形狀。 「啊,好,不錯。我希望……」 「這是什麼?」 「他在最後看一眼,回頭看一下屋子。看見沒有?頭在轉動。這是鼻子,現在鼻子又不見了,因為他完全轉了過來。現在,他在回頭看我們。」 那黑影成了漆黑的一團。 「這對我們很有用。」 「是嗎?」 「注意觀察。」 控制盤上一陣操作。 「這是個細節,」特裡薩說道,「就像在黑暗中曝光的膠片。細節已經被記錄,但是我們還未能看清……現在我來把它強化一下,現在我要進行陰影詳析……有了!」 突然間,那黝黑的影子像開了花似的,影子後面的牆閃出耀眼的白光,在頭部的四周形成一個光環。那黑的臉變淡了,我們第一次能看清了五官,清晰、分明。 「噓,白人。」特裡薩失望地說道。 「我的老天。」我叫道。 「你認識這是誰?」 「是的。」我回答說。 這張臉因為緊張而變得扭曲,嘴唇好像在吼叫似的往上翹起,但是這模樣錯不了。 我看見的是約翰·莫頓參議員的臉。 45 我坐在那裡,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幀定格的畫面。我聽到機器發出嗡嗡聲;我聽到在這漆黑一片的實驗室的某個地方,水在嘀嘀嗒嗒地流入桶裡;我聽到身旁特裡薩的呼吸聲,她氣喘吁吁,就像個剛結束賽跑的運動員。 我一動不動地坐著,直愣愣地望著監視器熒光屏。一切都迎刃而解了,諸多的人說過的話就像一塊七巧板在我眼前拼了起來。 朱莉啞·揚說:她有一個男朋友,經常旅行。她總是外出。紐約、華盛頓、西雅圖……她和他約會。她瘋狂地愛著他。 電視播音室的珍妮說:莫頓有個年輕的情婦,使他神魂顛倒。他很會吃醋。一個年輕的姑娘。 埃迪說:她愛惹是生非,這個姑娘。她愛鬧事。 珍妮說:將近半年時間,我見這姑娘與一些華盛頓的大亨們出入于各種宴會。 埃迪說:她是個病態的姑娘,喜愛受虐待。 珍妮說:莫頓是參議院財政委員會的主席,就是正在對出售微電腦公司這筆交易舉行聽證會的那個委員會。 在酒吧裡,那個保安人員科爾說:他們有許多大人物撐腰。他們有後臺,我們奈何他們不得。 康納說過:有人希望這場調查告終,他們希望我們放棄調查。 莫頓則說:那麼,你們的調查已正式結束了? 「他媽的。」我罵道。 特裡薩問道:「他是誰?」 「他是參議員。」 「哦,」她看著熒光屏,「那麼他們幹嗎那麼關心呢?」 「他是個在華盛頓有權有勢的人。我想,他和出售公司的交易有關係。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她點點頭。 我問道:「我們能給這個鏡頭印一張照片嗎?」 「不行,我們沒有印像設備。實驗室無錢購置。」 「那麼我們怎麼辦?我需要帶走些證據。」 「我可以給你照一張拍立得照片,」她說道,「不算棒,但就目前來說能湊合用。」她開始摸著黑在實驗室裡跌跌絆絆地走來走去,最後終於拿來一隻相機。她靠近熒光屏,照了幾張。 我們站在監視器發出的藍光中,等著照片出來。 「謝謝你,」我說道,「謝謝你的幫助。」 「別客氣,我也很感到抱歉。」 「為什麼?」 「我知道,你指望是個日本人。」 我意識到她是在發表個人意見。我沒有對此做出反應。照片顯示出來了,質量很好,圖像清晰。我把照片放進口袋時,感到口袋裡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便把它拿了出來。 「你有個日本護照?」特裡薩問道。 「不,這不是我的,這是埃迪的護照。」我把它又放回口袋裡。「我得走了,」我說道,「我得找到康納上尉。」 「好吧。」特裡薩又轉向監視器。 「你打算幹什麼?」 「我要留在這兒,繼續幹。」 我離開了她,摸索著穿過漆黑的過道,來到外面。 在耀眼的日光下,我不斷地眨著眼睛,到公用電話亭給康納打電話。他正在車裡。 「你在哪兒?」我問道。 「又回到了旅館。」 「哪家旅館?」 「四季唄,」康納回答道,「這是莫頓參議員住的旅館。」 「你在那兒幹什麼?」我又問道,「你知道嗎……」 「後輩,」他提醒道,「這是無線電話,記得嗎?叫輛出租車,到威斯特伍德大道1430號找我,我們20分鐘後見。」 「可是,怎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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