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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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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心口陣陣痙攣,想要嘔吐。一旦關係惡化,雙方總會留下一些怨恨、不滿和氣憤的痕跡——還有許多你所瞭解的對方的隱秘。你可以用它們來攻擊對方,要是你打算這樣做的話。勞倫以前從未這樣做過。 「勞倫,你知道虐待兒童的指控是憑空捏造的,你瞭解得很清楚。我們就是在那個時候結的婚。」 「我只知道你告訴我的一切。」這時她的嗓音顯得十分冷淡,帶著說教的口吻,還有一些諷刺挖苦的腔調。她的檢察官的嗓音。 「勞倫,看在老大的分上,這是荒唐可笑的。發生什麼事情啦?」 「這一點兒也不荒唐可笑。作為母親,我有責任。」 「好吧,見鬼,你從來也沒有為自己做母親的職責而操心過。可現在……」 「不錯,我的職業對人要求苛刻,」她用冰冷的語氣說道,「不過在我心目中,女兒從來就是最重要的。如果我過去的行為以某種方式造成了今天這種不愉快的局面,那麼我感到深深的、深深的遺憾。」我感到她不是在對我說話。她是在背臺詞,在試著使用這些詞句,看看它們在法官面前的效果如何。「很清楚,彼得,如果存在虐待兒童的情況,米歇爾就不能繼續跟你住在一起,甚至不能再見你。」 我感到胸口一陣疼痛,心痛如絞。 「你在胡說些什麼?誰告訴你有虐待兒童的事?」 「彼得,我認為,我目前就此發表意見是不合時宜的。」 「是不是威廉?誰給你打的電話,勞倫?」 「彼得,瞭解誰打電話毫無意義。我正式通知你,我下午4點來接米歇爾。我希望她今天下午4點做好跟我走的準備。」 「勞倫……」 「我讓我的秘書威爾遜小姐守著電話,並且把我們剛才的談話做了速記。我正式通知你,我要來接女兒,帶她去做健康檢查。你對我的決定還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了。」 「那麼,4點鐘,謝謝你的合作。請允許我再加上一點個人的看法,彼得,事情到這種地步,我真的感到遺憾。」 她掛斷了電話。 我在當警探時,曾處理過性騷擾的案子。我很清楚這類案子是怎麼處理的。事實上,你通常無法從體格檢查中得出任何明確的結論。檢查的結果總是模棱兩可。如果一名心理醫生用一大堆問題來問一個孩子,這孩子最後總是順著他的思路,編造回答來取悅於他。常規程序要求心理醫生把談話錄像,證明提問過程中沒有誘供現象。可是,最後到法官面前,情況幾乎總是不甚了了。因此法官在判決時必須十分慎重。也就是說,如果存在虐待兒童的可能,就要讓孩子離開那位受指控的父親或母親。或者,至少是不讓他或她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看望孩子。也不能和孩子一起過夜。或者,甚至不讓…… 「夠啦,」康納坐在我的身旁說道,「回去吧。」 「很抱歉,」我說道,「可是真煩人。」 「我相信。現在,你還有什麼話沒有告訴我?」 「哪方面?」 「關於性騷擾的指控。」 「沒有,沒有什麼可隱瞞的。」 「後輩,」他輕輕地說道,「要是你不告訴我,我就沒法幫助你。」 「這和性騷擾毫無關係,」我說道,「這完全是另一碼事,是關於錢的事。」 康納一聲不吭。他望著我,等著下文。 「啊,見鬼。」我說道。 我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人的一生中會有這樣的時候,你以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很有把握,實際上你卻什麼也不明白。以後,當你回首往事時,你會發現自己的行為一點也不明智。你身不由己,完全失去理智。可是,在那時候,你還以為事事稱心如意呢。 當時的情況是我墜入了愛河。勞倫是那種有教養的姑娘,身材苗條,舉止優雅,態度矜持。她比我年輕,十分美麗。 我心裡一直很明白,我們之間很難相處得好,但我還是想方設法保持我們的關係。我們結了婚,開始在一起生活。然而,她漸漸產生不滿情緒,對我的公寓,對公寓的地段,還有對我們的收入都不滿意。為了諸如此類的事情,她開始鬧彆扭,可這是與事無補的。她在車裡發脾氣,在床邊發脾氣,到處發洩。她變得那麼可憐,那麼痛苦,因此,我便儘量討好她,去搞她要的東西,帶禮物回家,為她做飯,承擔一些家務。這種事我原先素來不幹的,但是我當時沉溺在愛情之中嘛。我養成了討好她的習慣,千方百計想讓她高興。 我身上經常感到有壓力,需要更多的這個,更多的那個,更多的錢。更多,更多。 我們還有一個特殊的問題。她的健康保險由地方檢察官辦公室支付,並不包括懷孕分娩所需費用,我的也是如此。我們結婚後,無法及時籌集生孩子所需的費用。當時需要8000美金,我們得拿出這筆錢來,但我們倆都沒有那麼多錢。勞倫的父親是弗吉尼亞州的一名醫生,可是她不願向他張口要錢,主要因為他起先不同意勞倫嫁給我。我的家庭毫無積蓄。就是這樣,一個子兒也沒有。她在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工作,我在警察局工作。我們得拿出8000美金來。這件事像幽靈般地纏著我們。我們該怎麼辦?有一點變得不言自明瞭,至少對她來說是如此。那就是這件事該我來辦。 8月的一個夜晚,我到拉德拉高地處理一件家庭鬥毆。一對拉丁美洲血統的夫婦,他們酒喝多了,而且大打出手。妻子的嘴唇破了,丈夫的一隻眼睛被打青,他們的孩子在隔壁房間裡哇哇直叫。但是我們很快使他們安靜了下來。我們見兩人都傷得不重,因此便準備離開。當那妻子知道我們要走時,開始高聲叫喊,說她丈夫欺負她的女兒,在肉體上虐待女兒。丈夫一聽,頓時火了起來。我認為她是在胡說八道,是想以此給她的丈夫找麻煩。但是妻子堅持要我們檢查她的女兒,於是,我就進了孩子的房間。那孩子大約9個月大,臉哭得通紅。我拉開蓋被來檢查她身上的傷痕,這時我發現一塊一公斤重的大麻,就放在孩子身旁的蓋被下面。 情況就是這樣。 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這種情況。他們是夫妻,她將不得不作不利於她丈夫的證明,可是並沒什麼可以證明丈夫有罪的理由,搜查也無效,這事就這樣會沒完沒了。他只要找個稍微像樣些的律師,就能打贏這場官司,毫無問題。因此我走到外面,把那傢伙叫了進去。我知道,我不能採取任何行動。我想到的就是,如果孩子抓起大麻放進嘴裡一嚼,就沒命了。我想和他談談這個利害,打算捉弄他一番,嚇唬他一下。 現在就我和他兩人在孩子的房間裡。他妻子仍然在外面的起居室裡,和我的搭檔呆在一起。突然那傢伙掏出一只有兩釐米厚的信封。他撕開信封,我看見裡面全是100美元一張的鈔票。一大疊100美元的鈔票。他說道:「感謝你的幫助,警官。」 信封裡足足有1萬美元,也許更多,我可說不準。那傢伙遞過信封,望著我,等我把信封收下。 我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在孩子的床上放大麻之類的東西很危險的話。那傢伙立即把那包東西拿起來,放在地板上,一腳踢到床底下。然後他說道:「你說得不錯。謝謝你,警官。我可不願意女兒發生什麼意外。」他遞過了信封。 就是這樣。 一切都亂了套。他妻子在外邊對我的搭檔大吵大嚷,孩子在這兒對我們大聲啼哭。那傢伙舉著那信封,笑著,點著頭,就像在說,沒事兒,收下吧,這是你的。而我想……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 我只知道,後來我們進了起居室。我說孩子沒什麼問題,這下那女人開始醉醺醺地對著我吼叫,說我虐待了她的孩子——現在是我,而不是她丈夫——說我和她丈夫合謀,說我們都是兒童虐待狂。我的搭檔認為她是喝醉了說胡話,於是我們就走了。情況就是這樣。我的搭檔說:「你在那房間裡呆的時間可不短。」我回答說:「我得檢查孩子嘛。」就這樣。只是她第二天來警察局,正式指控我虐待她的孩子。她還是醉醺醺的,而且在局裡是有前科的,但儘管如此,這個指控夠嚴重的。後來進行了預審,但因缺乏根據而被否決了。 情況就是這樣。 這就是當時發生的一切。 這就是事情的來龍去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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