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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我只是希望弄清楚這一點。因為,倘若我放棄反對這筆買賣的立場,我可不希望發現我的手被夾在毒蛇籠子裡。有人會說,中本公司舉行宴會的目的是企圖爭取這筆交易的反對者,所以改變立場使我心神不定。要知道,在國會裡,他們可以用這種事情使你飛黃騰達,也可以使你身敗名裂。」

  康納說道:「你打算放棄反對這筆買賣的立場?」

  一名助手在草坪的另一邊喊道:「參議員呢?他們已為你做好準備,先生。」

  「好吧。」莫頓聳聳肩。「這件事情使我四面楚歌,沒有人同意我在微電腦公司問題上的立場。我個人認為,這又是一個好孩子公司事件。不過,要是這一仗打不贏,那麼,還是不打為好。不管怎麼說,要打的仗還多著呢。」他挺起身子,平整一下自己的衣服。

  「參議員?如果你已準備好的話,先生,」那名助手又補上一句,「他們擔心會錯過陽光。」

  「他們在擔心陽光。」莫頓一面搖搖頭,一面說道。

  「別讓我們再耽擱你啦。」康納說道。

  「不管怎麼說,」莫頓說道,「我一直希望聽取你們的意見。我理解你們的意思是,昨天夜裡發生的事件與微電腦公司毫不相干。案中涉及的人與這筆買賣毫不相干。我不希望下個月在報上看到,某人在幕後玩弄花樣,企圖促進或阻撓這筆買賣。我不想看到那種事情。」

  「就我所知,不至於會有那種事情。」康納說道。

  「先生們,感謝你們光臨。」莫頓說道。他和我們兩人握手後,便離開了。接著,他又回過頭來。「我想,這件事最好不要張揚。因為,要知道,我們得小心謹慎。我們正在和日本打仗嘛。」他狡猾地笑了一下。「嘴巴不緊,會葬送整個艦隊。」

  「是的,」康納應道,「要記住珍珠港的教訓。」

  「老天,一點不錯。」他搖搖頭說道。他壓低了嗓門,變得像孩子一樣。「你知道,我的一些同事說,要不了多久,我們又得再扔一顆炸彈。他們認為,結局就是那樣。」他微笑著。「不過,我可不那樣看。通常不是那樣。」

  他笑嘻嘻地回到那夥拍電影的人群中去。他一面走,人們一面朝他聚攏來,先是一名負責更改臺詞的女子,然後是一名整裝的男子,接著是一名負責音響的男子,那人正在忙著擺弄話筒和調節他腰上的電池盒,接著是一名搞化妝的女子,最後參議員的身影消失了,只見一夥人像一群無頭蒼蠅似的在草坪上來回忙亂著。

  36

  我說:「我喜歡他。」

  我正駕車回好萊塢,四周的建築物在迷漫的煙霧中顯得一片朦朧。

  「你怎麼會不喜歡他呢?」康納反問道,「他是個政客。他的工作就是讓你喜歡他。」

  「那麼,他是精於此道的。」

  「我認為非常精明。」

  康納默默地凝視著窗外。我感覺到,有什麼事情在使他絞盡腦汁。

  我問道:「你不喜歡他關於商業界的那番議論嗎?聽起來就像是你的觀點。」

  「是的,是和我一樣。」

  「那麼,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沒什麼,」康納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他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剛才提到好孩子公司。」

  「當然嘍,」康納說道,「莫頓對好孩子公司案的來龍去脈了如指掌。」

  我正要問他這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對我講述起來。

  「你聽說過西摩·克雷這個人嗎?多年來,他一直是世界上超級電腦的最傑出的設計人。克雷研究所研製了世界上計算速度最快的電腦。日本人企圖趕上他,但他們沒有成功。克雷太棒啦。但是到80年代中期,日本的芯片傾銷使國內向克雷供應芯片的大多數製造商破了產,因此,克雷不得不向日本製造商訂購定制芯片。在美國沒有生產這些芯片的廠家。他的日本供應商莫名其妙地拖延交貨時間。有一次,他們拖了一年才交付克雷的訂貨——在此期間,他的日本競爭者取得了重大的進展。這兒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他們是否竊取了他的新技術。克雷怒火中燒。他知道他們在欺騙他。他決定和一個美國製造商結成聯盟,因此他選擇了好孩子半導體公司,儘管這家公司頭寸短缺,經濟情況不佳。但是,克雷沒法再信任日本人啦。他不得不和好孩子公司湊合著幹。於是,好孩子公司就為他生產下一代的定制芯片——正在這時候他得知好孩子公司準備出售給日本藤津公司,他的主要競爭對手。就是出於對這種情況以及對國家安全的關注,導致了國會制止藤津公司出售好孩子公司。」

  「後來呢?」

  「唔,禁止出售並沒有解決好孩子公司的財政問題。公司仍然處境困難,最終它還是得出售,不過這次是布爾公司買下的——一家法國公司,在超級電腦生產上不會和我們發生競爭。這就是國會同意出售的原因。」

  「那麼,微電腦公司是第二個好孩子公司?」

  「微電腦公司將使日本人在至關重要的芯片生產機械方面取得壟斷地位,從這個意義上說確實如此。一旦他們取得壟斷地位,他們就可以把機器從美國公司中抽出。可是,現在我覺得……」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我打開了對講機。

  打電話的是我的前妻勞倫。

  「是彼得嗎?」

  我回答道:「你好,勞倫。」

  「彼得,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我今天要早一些來接米歇爾。」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緊張,乾巴巴的。

  「你來?我可根本沒想到你會來接孩子。」

  「我從未說過不來,彼得,」她立即回答道,「我當然要來的。」

  我回答道:「好吧。順便問一句,誰是裡克?」

  她沉默了一下。「說實話,這不值得你問,彼得。」

  「怎麼啦?」我追問道,「我只是好奇。米歇爾今天早上提到了他。她說他有一輛新的梅塞迪斯牌轎車。他是你新交的男朋友嗎?」

  「彼得,我可不認為這是在同一個檔次上?」

  我又問道:「和什麼同一個檔次?」

  「別鬧著玩了,」她說道,「一言難盡。我打電話是要告訴你,我得早一些來接孩子,因為我要帶她去醫生那兒。」

  「為什麼?她感冒已經好了。」

  「我要帶她去做一次檢查,彼得。」

  「幹嗎?」

  「就是去做一次檢查。」

  「我聽得見,」我說道,「可是……」

  「做檢查的大夫叫羅伯特·斯特勞斯。他們對我說,他是一位專家。我一直在向辦公室裡的人打聽,哪一位大夫最好。我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彼得,不過我希望你知道,我很擔憂,尤其考慮到你的歷史。」

  「勞倫,你在說些什麼?」

  「我在說虐待兒童,」她回答道,「我在說性騷擾。」

  「什麼?」

  「這個問題你是回避不了的。你知道,你過去曾被指控性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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