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邁克爾·克萊頓 > 神秘之球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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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產生痛感。電子元件在加溫,使他凍僵的皮膚疼痛不堪,仿佛有針在刺著全身一般。貝思在說話——通過內部通信系統,他聽到她的聲音——然而他無法聽懂她在說些什麼。他沉重地坐在艙板上,使勁地喘氣。 不過他已經知道,他即將恢復正常;痛感在減弱,頭腦變得愈來愈清醒,而且他不再顫抖得那麼厲害。他一度受凍,幸而時間不長,沒有影響他的中樞神經。他的身體複元得十分迅速。 無線電發出急促而輕微的聲音。 「你永遠也接近不了我,諾曼!」 他站起身來,拉緊負重帶,扣住扣子。 「諾曼!」 諾曼什麼也沒說。他現在已感到相當暖和。 「諾曼!我在我的四周佈滿了炸藥!不管你從哪兒靠近我,我都會把你炸得粉身碎骨!你現在只有死路一條,諾曼!你永遠也接近不了我!」 然而諾曼並不打算去貝思那兒。他有另一個完全不同的計劃。空氣均勻地充滿他的工作服時,他聽到貯備罐內的氣體發出嘶嘶的響聲。 他又返身跳入水中。 5小時 大球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諾曼看到球體的表面映出了自己的身影。當他繞到球體的背面時,又看到自己的映像在錯綜複雜的溝槽中變得支離破碎。 來到門那兒。 這道門看起來就像一張嘴巴,諾曼思忖道,像一個原始動物的胃,準備把他吃掉。面對這個大球,再次看到那些天外來客的、非人類所有的、彎彎曲曲的圖案,他感到自己不再有任何意圖。他突然產生了恐懼感,覺得自己無法度過這道關卡。 別傻了,他對自己說道,哈裡做到了,貝思也做到了,他們也都倖存下來了嘛。 他又檢查螺旋形的花紋,似乎是為了恢復信心。然而他並沒有產生更多的勇氣。只有彎曲的溝槽向外反射著燈光。 好吧,他決定了。我來試一下。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之前的困難都應付過來了,我還是試一下吧。 向前去,打開門。 然而大球並沒有打開,還是像原先那樣,表面光滑,閃閃發光,完美無缺。 這東西的意圖究竟是什麼?他多麼想瞭解它的意圖。 他又想起了斯坦博士。斯坦愛說:「理解是一種耽誤時間的做法。」斯坦常常為此而大發雷霆。每當研究生們高談闊論,對病人和他們的問題喋喋不休地作理性探討時,他就會惱火地打斷他:「誰會在乎?誰在乎我們是否能理解這一病例中的心理因素?你是想理解如何游泳,還是想直接跳進水裡遊?只有那些怕水的人才想作理性探討。而其餘的人則跳進水裡,使自己渾身濕透。」 行,諾曼思忖道,我就來個渾身濕透。 他又轉過身來面對球體,心裡想著,打開門。 大球的門沒有打開。 「打開門。」他大聲說道。 門依然緊閉著。 當然,他知道那樣做沒有用,因為特德曾經試了幾個小時。哈裡和貝思進入大球時,他們並沒有說什麼話。他們只是在腦海裡採取了某個行動。 他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然後思忖道,打開門。 他睜開眼來瞧著大球,門依然關著。 我已做好讓門打開的準備,他思忖道,我已做好了準備。 什麼也沒有發生,大球的門沒有打開。 諾曼沒有想到他可能無法把門打開,不管怎麼說,另外兩位已經做到了。他們是怎麼辦到的? 哈裡以他善於邏輯思考的頭腦,首先掌握了訣竅。然而,哈裡只是在看了貝思的錄像帶後,才恍然大悟。那麼,哈裡是在錄像帶中發現了線索,一個重要的線索。 貝思也看了那盤帶子,一遍又一遍地研究,最後也悟出了真諦。帶子中的某個關鍵…… 太糟糕了,沒有把帶子帶來,他心中思忖道。不過這卷帶子我已看了許多次,也許能回想起來,在腦海裡重新放一遍。那過程是怎麼進行的?他的腦海中出現了這些景象:貝思和蒂娜在交談。貝思吃著攀,接著蒂娜講起那些帶子被存放在潛艇中。貝思又回了她一些話。後來蒂娜走開了,在畫面中消失,但是她問道:「你認為他們最終能打開那個大球嗎? 貝思回答道:「也許能的。我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大球打開了。 為什麼? 「你認為他們最終能打開這個大球嗎?」蒂娜問道。貝思在回答這個問題時,內心一定想像大球已經打開,想像著大球打開時的景象—— 屋子裡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那是一陣充滿整個屋子的震盪。 球體打開了,大門洞開,呈現出一片漆黑的景象。 成了,諾曼思忖道。只要想像這件事已經發生,它就真的發生了。這意味著,要是再設想球門已經閉上—— 又是一陣低沉的轟鳴,球體合上了。 ——或是打開—— 球體再次打開。 「我最好別得寸進尺。」他大聲說道。球門還是開著。他站在門口,眯著眼朝裡望去,然而他只看到深不可測、一成不變的一片黑色。機不可失,他思忖道。 諾曼跨了進去。 門在他身後合上了。 球內漆黑一團,等他的眼睛逐漸適應時,他看到了螢火蟲一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構成數百萬計的光點,在他周圍飛舞,形成一片閃閃發光的泡沫。 這是什麼?諾曼暗中思忖道。他所見到的全是泡沫。沒有一定的結構,而且顯然是無邊無際的。這是個洶湧起伏的海洋。一種閃著磷光的多種成分的泡沫。他感覺得到一種巨大的美感和平靜。這兒是個休息的好地方。 他伸出雙手去抓泡沫,這一動作使泡沫飛揚起來。然而他發現,他的雙手變透明了,他可以看到閃光的泡沫滲透進肌肉裡。他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軀體。他的腿、他的軀幹,一切都被泡沫所滲透。他已成了泡沫的組成部分,這種感覺令人十分愉快。 他的身體變得愈來愈輕。沒多久,他就浮了起來,在浩瀚無邊的泡沫海洋中漂遊。他把雙手放在脖子後面,到處漂流,感到滿心舒坦。他覺得自己可以永遠待在這兒。 他開始感覺到泡沫海洋中還有別的東西,還有別的存在物。 「有人嗎?」他問道。 我在這兒。 他幾乎跳起來,那聲音竟是如此響亮。或者說,顯得如此響亮。隨後他又覺得納悶,到底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你在說話嗎?」 沒有。 我們怎麼進行交流呢?他心裡嘀咕著。 以一切事物與其他事物進行交流的方式。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方式? 如果你已經知道答案,又何必問? 可是我並不知道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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