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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因為在世界上,這是唯一能夠發出這些信號的地方。」哈裡回答道,「你知道極低頻嗎?不知道?唔,是這麼回事。你可以通過空氣傳送無線電波,而且,正如我們所知,無線電波在空氣中傳播得很快。但是你無法在水中將電波傳送得很遠。水是一種不良導體,因此,即使要傳送很短的距離,也需要一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強大信號。」

  「是呀……」

  「不過,穿透力是長波的功能。通常的無線電波都很短——短波無線電,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波都很小,往往幾千個波,甚至幾百萬個波才一英寸長。然而你可以製造極低頻波,這種波很長——每個波也許有20英尺長。那些波一旦被發射,就能夠在水中穿過很長的距離,幾千英里都沒有問題。唯一的問題是由於這種波很長,因此它們的傳播速度也就十分緩慢。那就是我們每隔5秒鐘才得到一個字母的原因。海軍需要尋找方法與海底潛艇通訊聯絡,於是他們就在威斯康星州建造了大型極低頻天線來傳送這些長波。那就是我們現在得到的信號。」

  「那麼這些密碼呢?」

  「這一定是一種壓縮碼。——三個字母一組的字母群,代表一大段事先確定的訊息。這樣傳送一段電文不需要很長的時間。因為倘若你傳送一段平日的電文,逐字逐句地要花費幾個小時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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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母到此為止。

  「看上去是那麼一回事。」哈裡說道。

  「我們怎麼把它翻譯出來?」貝思問道。

  「假設這是海軍發射的訊息,」哈裡說道,「我們不懂。」

  「也許這兒有密碼本。」貝思說道。

  「我們再等一下。」哈裡說道。

  屏幕上起了變化,字母群一組又一級地被翻譯了出來。

  7月7日23點40分,太平洋艦隊司令致DH-8號海底居留艙

  巴恩斯。

  「這是給巴恩斯的電文。」哈裡說道。當其餘的字母群被譯出的時候,他們一直盯住屏幕看著。

  海面支援艦南迪號和維巴蒂號估計在7月巴日16時到達你們的所在地,回收自動裝置。祝好運。斯波爾丁。完畢。

  「這是不是我所理解的意思?」貝思問道。

  「是的,」哈裡回答道,「艦隊已經出發。」

  「好極了!」貝思拍著雙手。

  「風暴一定正在平息中。他們已經派出水面艦艇,再過16個多小時,就會抵達這兒。」

  「那麼自動裝置呢?」

  他們立即得到了答案。居留艙內所有的屏幕都閃爍起來了,右上角出現一個帶數字的小方塊:16:20:00,正在倒數計時。

  「它自動地為我們倒數計時。」

  「這是不是我們離開居留艙時要遵循的某種倒數計時?」貝思問道。

  諾曼看看這些數字,它們飛快地往回倒著,就像在潛艇上一樣。他問道:「那艘潛艇怎麼樣?」

  「誰還顧得了那艘潛艇呀。」哈裡說道。

  「我認為我們應當保存那艘潛艇。」貝思說道。她校對了自己的手錶。「我們還有4個小時才需要重撥時問。」

  「夠長了。」

  「是啊。」

  私下裡,諾曼卻在盤算他們能否熬過16個小時。

  哈裡說道:「唔,這是個令人振奮的消息!你們倆幹嗎那麼自暴自棄?」

  「我只是想知道,我們是否會如願以償。」諾曼回答說。

  「我們為什麼不能如願以償呢?」哈裡問道。

  「傑裡也許會先有什麼舉動。」貝思說道。諾曼頓時對貝思感到氣惱。難道她意識不到,她這麼一說又在哈裡的腦海裡種下了禍根嗎?

  「倘若再一次攻擊居留艙,我們就沒命啦。」貝思說道。

  諾曼內心在呼喊,閉嘴,貝思,你是在對他暗示。

  「攻擊居留艙?」哈裡反問道。

  諾曼飛快地說道:「哈裡,我認為你和我該和傑裡再進行一次對話了。」

  「是嗎?為什麼?」

  「我想瞧瞧是否能和他講明道理。」

  「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做到,」哈裡說道,「和他講明道理。」

  「不管怎麼說,讓我們試一下吧,」諾曼瞥了貝思一眼,一面說道,「這是值得一試的。」

  諾曼心裡清楚,他並非真心要和傑裡對話。他是要和部分的哈裡對話。無意識的部分,陰影部分。他應當如何進行呢?他可以利用什麼呢?

  他坐在監視器屏幕前,心中思量著。我到底有多瞭解哈裡呢?哈裡是在費城長大的,當年身材瘦削、性格內向,靦腆得讓人難受;他是個數學天才,但他的才能卻受到家庭和朋友們的挖苦嘲笑。哈裡曾經說過,當他對數學發生興趣時,其他的人卻都醉心於籃球。甚至在現在,哈裡還是討厭所有的遊戲,所有的體育活動。在他年輕時,不斷蒙受恥辱,無人給予青睞,因此當他因為自己的才能最終得到應有的承認時,諾曼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為時已晚。損害已經造成。現在再來防止那種目空一切、自吹自擂的外表,當然是太遲了。

  我在這兒。別害怕。

  「傑裡。」

  是的,諾曼。

  「我有一個要求。」

  你可以提出來。

  「傑裡,我們的許多實體一去不復返了,我們的居留艙已經不堪一擊。」

  這我知道。提出你的要求吧。

  「你能不能停止表現?」

  不行。

  「為什麼不行?」

  我不願意停止。

  唔,諾曼思忖道,至少我們開始著手這件事情了。不能浪費時間了。「傑裡,我知道你孤身獨處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有幾個世紀啦。在這期間你一直非常寂寞,你總是覺得沒有人理會你。你總是認為沒有人願意跟你交談,或是分享你的興趣。」

  是的,一點也沒錯。

  「而現在,你至少可以表現自己了,因此你感到很快活。你樂意向我們表明你想做些什麼,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說得不錯。

  「這樣我們就會注意到你。」

  是的,我喜歡這樣。

  「而且你成功了。我們確實注意到了你。」

  是的,我知道。

  「但是這些表現傷害了我們,傑裡。」

  我不在乎。

  「這些表現還使我們十分吃驚。」

  我很高興。

  「我們驚愕萬分,傑裡,因為你僅僅是在跟我們做遊戲。」

  我不喜歡遊戲,我不做遊戲。

  「不,這是你的一種遊戲,傑裡,這是一種運動。」

  不,這不是。

  「不,這是,」諾曼說道,「這是一種愚蠢的娛樂。」

  哈裡正站在諾曼身旁,他問道:「你想這樣和他對抗嗎?你會使他變得瘋狂。我認為傑裡不喜歡有人和它對抗。」

  我確信你不喜歡有人和你對抗,諾曼思忖道。但是他說:「唔,我得把傑裡本身行為的真相告訴他。他並不是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

  哦,毫無趣味嗎?

  「是的。你被寵壞了,喜怒無常,傑裡。」

  你竟敢用這種方式跟我說話。

  「是的,因為你的行動十分愚蠢。」

  「天哪,」哈裡呼叫道,「千萬別跟他發火。」

  我很容易就能讓你為自己的言辭感到後悔,諾曼。

  諾曼在無意中發現,傑裡的遣詞造句已變得無可挑剔。原先那種做作的天真幼稚、那種外星人的模樣已蕩然無存。但是隨著談話繼續進行,諾曼的感覺愈來愈強烈愈來愈有把握。他十分清楚現在在和誰談話。他並不是在和任何外星人談話。這兒沒有任何不可捉摸的假設。他是在和另一個人幼稚愚蠢的部分談話。

  我擁有的力量比你想像的還強。

  「我知道你有力量,傑裡,」諾曼說道,「強大得很。」

  哈裡突然變得急躁起來。「諾曼,看在上帝的分上,你快使我們全都完蛋了。」

  聽哈裡的話,他是個聰明人。

  「不,傑裡,」諾曼反駁道,「哈裡並不聰明,他只是害怕了。」

  哈裡並不害怕,壓根兒不害怕。

  諾曼決定不再和他糾纏。「傑裡,我正在跟你說話。只是跟你。你就是那個做遊戲的人。」

  遊戲是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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