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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放鬆,諾曼,放鬆點……要記住你的血壓。」

  「我的血壓正常得很!」

  「現在可不是了,現在高啦,」哈裡說道,「你的臉都發紫了。」

  「她怎麼能讓我到外面去,而自己卻離開這兒呢?」

  「情況更糟糕,她自己也出去了。」哈裡說道。

  「可是她再也不密切注意我的安危啦。」諾曼說道。隨後他立即想到自己為什麼如此氣憤——他之所以氣憤,是因為他害怕了。在他個人處於巨大危險的情況下,貝思拋棄了他。在海底深處只剩下他們三個人,他們互相需要——他們得互相依靠。然而貝思不可信賴,這使他感到害怕,而且氣憤。

  「你們能聽到我的話嗎?」內部通信系統中傳出了貝思的聲音,「有人聽到我的話嗎?」

  諾曼伸出手去拿麥克風,但是哈裡搶了過去。「我來回答。能,貝思,我們能聽到你的話。」

  「我在太空船上,」貝思說道,她的聲音在內部通信系統中顯得尖銳而急促,「我又找到另一個船艙,在船尾,船員臥艙的後面,非常有趣。」

  非常有趣,諾曼思忖道。老天爺,非常有趣。他從哈裡手中一把抓過麥克風。「貝思,你到底在那兒幹什麼?」

  「哦,你好,諾曼。你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呃?」

  「差點就回不來了。」

  「你遇到麻煩了嗎?」她的口氣中並沒有關心的成分。

  「是的,遇到了麻煩。」

  「你沒事吧?你的聲音聽起來像在生氣。」

  「我的確在生氣。貝思,你為什麼在我外出的時候離開這兒?」

  「哈裡說他會替我看著嘛。」

  「他說什麼?」諾曼望著哈裡。哈裡搖搖頭,表示沒有這回事。

  「哈裡說,他來接替我看著控制台。他要我來船上。既然當時四周沒有魷魚,看來是個機會嘛。」

  諾曼用手捂住麥克風。「我不記得說過那些話。」哈裡否認道。

  「你對她說過嗎?」

  「我不記得對她說過。」

  貝思說道:「你問他好了,諾曼。他會告訴你的。」

  「哈裡說,他從來沒有講過。」

  「唔,他在撒謊。天哪,你是怎麼想的?你在外面的時候,我會拋棄你嗎?」貝思停頓了一下。「我絕不會那樣做的,諾曼。」

  「我發誓,」哈裡對諾曼說道,「我從來沒有和貝思說過什麼。我根本沒有和她談過話。我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走了。當時這兒沒有任何人。倘若你非要我說什麼的話,那就是她一直想去船上。」

  諾曼想起來了,貝思當時很快地便同意他去潛艇,使他多麼驚訝。或許,哈裡說得沒錯,他思忖道。或許,貝思一直在盤算這件事。

  「你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嗎?」哈裡問道,「我想,她腦袋瓜出了毛病。」

  內部通信系統內又傳出貝思的聲音:「你們兩個傢伙弄明白了嗎?」

  諾曼回答道:「我想弄明白了,貝思。」

  「好,」貝思說道,「我在這兒有了新發現,在太空船內。」

  「什麼新發現?」

  「我已經發現了那些乘員。」

  「你們倆來了。」貝思說道。她正在太空船舒適的米色駕駛室內,坐在控制台上。

  「是的。」諾曼應道,一面朝她望去。她看上去沒有異樣。要是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她比原先還顯得神氣些,模樣更健康,目光更清澈。她看上去確實很漂亮,他思忖道。「哈裡認為,魷魚不會再來了。」

  「魷魚剛才在那兒嗎?」

  諾曼把他遭到攻擊一事簡單地說了一下。

  「老天爺。我很抱歉,諾曼。要是我剛才知道的話,我絕對不會離開。」

  她說話的樣子根本不像任何腦袋出毛病的人,諾曼思忖道。她說起話來恰如其分,語氣真誠。「不管怎麼說,」他說道,「我打傷了它,因此哈裡認為它不會再來。」

  哈裡說道:「我們無法確定誰應當留在那兒,因此我倆一起來了。」

  「唔,這邊走。」貝思說道。她領著他們往回走,穿過乘員艙,經過乘員睡覺的20張床鋪,來到大廚房。諾曼在廚房裡歇下腳,哈裡也停了下來。

  「我餓了。」哈裡說道。

  「吃點東西吧。」貝思說道,「我吃過了。這兒有一種果仁條之類的東西,味道不錯。」她打開廚房抽屜,取出用錫箔紙包成的果仁條,給他們每人一塊。諾曼撕去錫箔紙,看到像巧克力那樣的玩意兒,吃起來幹幹的。

  「有什麼可以喝的嗎?」

  「當然有囉。」貝思一把拉開冰箱門。「要喝特製可樂嗎?」

  「你在開玩笑……」

  「這種罐頭的圖案設計和我們的不一樣,可能是熱飲,不過確實是特製可樂。」

  「既然那家公司50年後都不會倒閉,」哈裡說道,「我要買他們的股票啦。」他讀著罐頭上的文字。「太空旅行探險指定飲料。」

  「是呀,一種推銷廣告。」貝思說道。

  哈裡把罐頭轉了半圈。另一面印著日文字。「我倒想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意思是,不管怎麼說,千萬別買那種股票。」貝思答道。

  諾曼喝著可樂,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不舒服。打他上次來這兒看了以後,廚房裡仿佛發生了難以捉摸的變化。他不是十分肯定——上次來時他只是飛快地掃了一眼——但是他通常對屋子的佈局記得很清楚。他的妻子老是開玩笑說,什麼樣的廚房,諾曼都能熟門熟路。他說道:「我記得廚房裡沒有冰箱。」

  「我自己從來也不注意這種事兒。」貝思說道。

  「事實上,」諾曼說道,「我覺得整個屋子都變了,看上去比原來的大,而且——我也說不清——不一樣了。」

  「那是因為你餓了。」哈裡咧嘴笑道。

  「也許是的。」諾曼說道。哈裡可能說得沒錯。在60年代,人們對視覺曾進行一系列的研究,結果說明人們的主觀意識會根據其預先的想像來理解模糊的觀察對象,在饑餓的人眼裡,什麼都像食物。

  可是這間屋子看上去確實與原先的不一樣了。譬如,他記得進廚房的門不像現在那樣在左邊。他記得是在牆的中間,而那牆隔開了床鋪和廚房。

  「這邊走。」貝思說道,領著他們繼續往船尾走,「實際上,正是冰箱給了我啟發。這種東西裝有許多食品,是被派遣穿過黑洞的考察船上用的。可是,配備一隻冰箱——幹嗎要費神幹這種事?這使我想到,也許有著一夥船員。」

  他們進入一個很短的玻璃牆通道。一道深紫色的光從上方向他們射來。「紫外線,」貝思說道,「我不知道是什麼用途。」

  「殺菌消毒用的?」

  「可能是的。」

  「可能是洗太陽浴的,」哈裡說道,「維生素D。」

  隨後他們進入一間大屋子,諾曼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屋子的地板透出紫光,使整個屋子自下而上沐浴在一片紫外線中。四面牆上豎著一排排直徑很粗的玻璃管。每根管子內是一條窄窄的銀色褥墊。那些玻璃管似乎都空著。

  「這邊來。」貝思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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