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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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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哈裡,正通過無線電發話。 「我在這兒呢。」諾曼回答道。 「諾曼,老天爺——」 就在這個時候,諾曼看到了那股綠光,明白了潛艇為什麼劇烈搖晃,並且牽動了它的錨定設備。那條魷魚就在10碼遠處,它那發光的觸鬚正扭動著向他而來,把海底的沉澱物全都攬了起來。 「——諾曼,你是否——」 已經沒有思考的時間。諾曼連跨三步,身子往前一縱,穿過了DH-7號敞開的艙門。 他使勁地關著身後的艙門,但是那扁平的、鐵鏟般的觸鬚已經跟了進來。他用半開半閉的艙門夾住了觸鬚,但是那觸鬚並不後退。它令人難以置信地強壯有力。諾曼朝它望去,只見它左右扭擺,那吸盤就像縮攏的嘴巴,正一張一合地翕動。諾曼用力跺著艙門,試圖迫使觸鬚後退,但是隨著一種強勁的甩動,艙門給啪的打開了,把諾曼彈得直往後退,那個觸鬚從艙門進了居留艙。諾曼聞到一股強烈的阿摩尼亞氣味。 諾曼趕緊往上爬,進入筒體深處。第二根觸鬚出現了,劈劈啪啪地穿過艙門。這兩根觸鬚在他身下轉來轉去,探索著目標。諾曼走到舷窗前,朝外望去,看到了那動物龐大的身軀,還有那圓滾滾的、目光凝視的巨眼。他往高處爬去,企圖遠離那些觸鬚。筒體的大部分地方似乎都放著貯藏物,裡面堆滿了設備、箱子和櫃子。許多箱子上印著鮮紅的字:「小心,炸藥周圍不准吸煙,不准使用電子設備。」諾曼一面笨拙地往上爬,一面思忖道,這兒炸藥可真他媽的不少。 觸鬚在他身後往上升著。在諾曼腦海深處的某個部位,他在進行超然的、符合邏輯的思考:這個簡體只有40英尺高,而那兩根觸鬚至少有40英尺長。他將無處可藏身。 他繼續往上爬,膝蓋老是撞在牆上。他聽到觸鬚朝上向他揮來,打在牆上時發出啪啪的響聲。 武器,他思忖道,他得找到一件武器才行。 他走向那個小廚房,那兒只有金屬的櫃檯、一些鍋和盤子。他急忙打開抽屜,尋找刀子。他只找到一把削馬鈴薯皮的刀,便厭惡地把它仍在一邊。他聽到觸鬚漸漸靠近。沒多久,他便被撞倒在地,頭盔也撞在甲板上。諾曼站起身來,避開那條觸鬚,又往筒體高處爬去。 通信部:無線電臺、電腦、兩台監視器。兩條觸鬚就在他身後,如同兩條恐怖的藤蔓一般向上滑動。強烈的阿摩尼亞氣味灼得他兩眼直冒火。 他來到床鋪旁,那是接近筒體頂部的狹窄部位。 無處可藏身,他思忖道。沒有武器,也無處可藏身。 觸鬚已經碰到筒體的頂部,拍打著上面弧形的表面,往兩側甩動。要不了多久,它們就會逮住諾曼。諾曼從一張鋪位上抓起床墊,如同一件脆弱的防衛武器那樣把它舉起。兩條觸鬚在他周圍忽左忽右地甩來甩去。諾曼躲過了第一條觸鬚。 接著,第二條觸鬚呼的一下圍住了他。諾曼連同那塊床墊,一起落入了冷冰冰、滑膩膩的纏繞之中。那十來個吸盤附在他的身上,切入他的皮膚。他感到觸鬚愈纏愈緊,使他漸漸變得無力。他害怕地大聲呻吟。第一條觸鬚甩過來,和第二條觸鬚一起逮住他。他像被一把鐵鉗夾住了身子。 噢,老天爺,他痛苦地思忖道。 兩條觸鬚甩離艙壁,把諾曼高舉空中,懸在簡體的中央。 就這樣啦,他思忖道。然而過了一會兒,他感到自己的身子向下滑過了床墊。他從纏繞中脫出身來,從空中直往下掉。他趕緊抓住觸鬚作為支柱,沿著那巨大的、臭氣熏人的藤蔓往下滑去,隨後摔倒在廚房附近的地板上,頭部重重地撞在金屬艙板上。他打了個滾,仰面躺在艙板上。 他看到上面有兩條觸鬚,正抓住床墊,使勁地把它纏緊。這條魷魚會不會意識到究竟是怎麼回事、意識到他已經逃脫了? 諾曼絕望地環顧四周。一件武器,一件武器。這是海軍的居留艙。某個地方一定放有武器。 觸鬚把床墊撕裂了。一片片白色的墊料紛紛飛落下來。兩條觸鬚鬆開了床墊,大塊的碎布往下掉落。接著,觸鬚又開始在居留艙裡從來甩去。 搜索。 它知道了,諾曼思忖道,它知道我脫身了,而且知道我在這兒。它在追蹤我。 可是,它怎麼會知道的呢? 諾曼一頭鑽到廚房背後。這時,那兩條扁平的觸鬚竄了過來,橫掃鍋盆,四處揮舞,尋找著他。諾曼往後爬去,往上靠在一盆很大的盆栽植物上。那條觸鬚還在尋找,一刻不歇地在地板上滑動,把鋼盆碰得乒乓作響。諾曼把盆栽植物往前推去,觸鬚一把抓住它,毫不費勁地連根拔出那株植物,把它摔到空中。 就在觸鬚分散注意力的當兒,諾曼得以向前爬去。 一件武器,他思忖道,一件武器。 他朝下望著床墊跌落的地方,看到靠近筒底艙門的地方,直立著一排銀色的棍子!水下魚槍!不知怎地,他往上爬的時候,卻把它們給疏忽了。每枝槍的頭上都有一個像手榴彈那樣鼓鼓的圓球,上面裝有易爆炸藥。他開始往下爬去。 那兩條觸鬚也跟著往下滑。魷魚怎麼會知道他的位置?經過舷窗時,他看到了外面那只眼睛,於是他想:老天爺,它能看到我。 避開舷窗。 他的思路不甚清楚,一切都來得太快。他爬過貨艙的炸藥箱房時,心中思忖道,我最好別在這兒失誤、接著,他砰的一聲落到密封艙的艙板上。 他用手臂不穩地往下滑,滑向筒底。他用力拽一支槍,那槍用橡皮帶扣在牆上。諾曼用手去拉槍,試圖取下來。觸鬚正在靠近。他猛地一拉,槍還是取不下來。那麼輕而易舉的事怎麼會出差錯呢? 觸鬚靠得更近了。 接著,他意識到帶子上有安全扣;你得往側面拉槍,而不是垂直往外拉。他照此辦理;那帶子哢嚓一下鬆開了。槍到了他的手中。他回過身子,那觸鬚一下把他打倒在地。他趁勢打了個滾使臉部朝上,看到那碩大的扁平吸盤徑直向他撲來,觸鬚裹住了他的頭盔,周圍變得一片漆黑,於是他開了槍。 他的胸部和腹部產生劇烈的疼痛。在一瞬間,恐怖攫住了他,他以為打中了自己。隨後他大口地喘氣,意識到這只不過是開槍時的震動所致。他的胸部如燒灼一般,但魷魚放開了他。 他還是看不見四周。他把手掌從臉部挪開,那手掌由於魷魚觸鬚的襲擊而疼痛難熬,且顫抖著,重重地落在甲板上。居留艙的內牆上濺著鮮血。一條觸鬚還在擺來擺去,另一條卻變得鮮血淋漓、殘缺不全。兩條觸鬚退出艙門,滑入水中。 諾曼向舷窗跑去。魷魚迅速地離開了,那道綠光也消失了。他打傷了它!他把它殺退了。 他打傷了它。 DH-8號居留艙 「你帶來幾枝?」哈裡用手轉動著槍,一邊問道。 「5枝,」諾曼答道,「我只能帶那麼多。」 「不過,這有效嗎?」哈裡仔細地檢查著裝有易爆炸藥的槍頭。 「有效。整個觸鬚都被炸爛了。」 「我看到魷魚溜走了,」哈裡說道,「我猜想,你一定是做出了什麼舉動。」 「貝思在哪兒?」 「我不知道。她的工作服不在了。我想,她也許到太空船去了。」 「去船上了?」諾曼皺著眉頭問道。 「我只知道我醒來時她已經走了。我猜想你去了那個居留艙。後來我見到那條魷魚,就試圖用無線電通知你。可是我想那金屬板擋住了電波。」 「貝思走開了?」諾曼感到一股怒氣油然而起。在他外出期間,貝思本該守在通信控制板跟前,注意觀察感測器的動靜。可是她沒在這兒,卻去船上了? 「她的制服不在了。」哈裡重複了一遍。 「狗娘養的。」諾曼罵道。他突然變得怒氣衝衝、義憤填膺。他朝著控制台踢了一腳。 「小心那兒。」哈裡說道。 「見他媽的鬼!」 「放鬆點,」哈裡勸道,「聽我的話,放鬆點,諾曼。」 「她到底想幹什麼?」 「聽我的,坐下來,諾曼。」哈裡把他拉到椅子踉前。「我們都累了。」 「沒錯,我們都累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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