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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我們沒辦法,傑裡……我們就是這樣。」

  我非常樂意和你們這些實體談話,諾曼。我很高興。你們也高興嗎?

  「是的,很高興,傑裡。不過,你瞧,我們需要——」

  好,我很高興。

  「我們需要自個兒商議。請暫時別聽我們說話。」

  我冒犯你們了嗎?

  「不,你很友好,也很討人喜歡。只是我們需要在你不在場的情況下自個兒商議一會兒。」

  我明白你們需要這樣做。我希望你們和我相處感到自在。我將答應你們的要求。

  「謝謝你,傑裡。」

  「應該的,」巴恩斯說道,「你以為它真的會做到嗎?」

  我們將中斷片刻,從我們的發起人那兒聽取消息,然後立即回來。

  屏幕上變成一片空白。

  諾曼不由自主地笑了。

  「真迷人,」特德說道,「顯然,它一直在觀測屏幕信號。」

  「在水下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我們做不到,不過看來它能做到。」

  巴恩斯說道:「我知道它還在收聽。我知道它在聽著。傑裡,你還在那兒嗎?」

  屏幕上空白一片。

  「傑裡?」

  什麼也沒發生,屏幕上仍然沒出現任何字母。

  「它走了。」

  「唔,」諾曼說道,「你們剛才看到的,就是心理學在發揮作用。」他情不自禁地說出這些話。他還在對特德生氣。

  「我很抱歉。」特德開口說。

  「沒關係。」

  「不過我只是認為,對較高級的生靈來說,感情確實不重要。」

  「我們別再爭論這個問題啦。」貝思說道。

  「問題的關鍵是,」諾曼說道,「感情和理智是毫不相關的。它們是大腦中不同的部位,甚至是互相分開的大腦部位,而且它們之間互不交流,那就是理性認知發揮不了作用的原因。」

  特德問道:「理性認知發揮不了作用嗎?」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害怕的成分。

  「在許多情況下是這樣。」諾曼說道,「要是你讀一本關於如何騎自行車的書,你能知道如何騎自行車嗎?不,你不會。你想讀什麼便可以讀什麼,但是你仍然得去戶外學騎車。你學習騎車的那部分大腦與你閱讀駕車技術的那部分大腦是不同的。」

  「那麼這種說法和傑裡又有什麼關係?」

  「我們知道,」諾曼說道,「一個頭腦精明的人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在感情問題上犯錯誤。倘若傑裡真的是感情動物——而不是故意裝作具有感情——那麼我們不僅需要對付他的理智方面,而且還得對付他的感情方面。」

  「這對你來說是很簡單的事。」特德說道。

  「並非真是這樣。坦白說,要是傑裡是個冷淡的、毫無感情色彩的生靈,我會高興得多。」

  「為什麼?」

  「因為,」諾曼說道,「如果傑裡強大無比,而且又具有感情,就會出現一個問題,要是傑裡瘋了,那會出現什麼局面?」

  萊維

  小組的成員紛紛走散。哈裡剛才一直致力於解密碼,現在感到精疲力竭,立即上床睡覺去了。特德去C號筒體,把他個人對傑裡的觀察用電腦記錄下來,為他打算寫的那本書積累素材。巴恩斯和弗萊徹到E號筒體制訂作戰策略,準備外星人萬一決定發動進攻時使用。

  蒂娜在那兒待了一會兒,以她精確且井井有條的方式調整著監視器。她在一塊諾曼從未見過的控制板上花了很多時問。板上有氣體-電漿體狀態①屏幕,不停地閃出明亮的紅光。

  ①plasma,巨觀電中性游離氣體,其運動主要受電磁力支配,並表現出顯著的集體行為。電漿體通常被稱為物質的第四態。

  「這是幹什麼的?」貝思問道。

  「EPSA,外環形陣列感測器。我們有各種特性的主動和被動感測器——熱感測器、音響感測器、壓力波感測器——環繞居留艙能排成一圈。巴恩斯艦長要求重新安放,使它們全部發生作用。」

  「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長官。他的命令嘛。」

  內部通信系統響了起來。巴恩斯說道:「錢技師立即來E號筒體,把這兒的內部通信系統關上。我可不希望傑裡聽見我們這些計劃。」

  「是,長官。」

  貝思說道:「這個患狂想症的蠢驢。」

  蒂娜收拾好她的圖紙,匆匆離開了。

  諾曼和貝思一聲不吭地坐了一會兒。他們聽到,在居留艙的某個地方發出一陣有節奏的敲擊聲,然後是一陣寂靜。接著他們又聽到了敲擊聲。

  「這是什麼聲音?」貝思問道。「聽上去像是在居留艙內的什麼地方。」她走到舷窗前,向外望去,用手輕輕地隔著舷窗彈著外面的一片海水。「呃—哦。」她說道。

  諾曼也跟著望去。海底鋪展著一個細長的陰影,隨著敲擊的聲響,一前一後地來回晃動著。那影子已扭曲得面目全非,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認出他所看到的東西。那是一隻人手的陰影,一隻人手。

  「巴恩斯艦長,你在那兒嗎?」

  沒有回答。諾曼又使勁地按著內部通信系統的開關。

  「他把內部通信系統的線路切斷了,」貝思說道,「他聽不到你的聲音。」

  「你認為外面那個人還活著嗎?」諾曼問道。

  「我不知道。他們也許活著。」

  「我們走。」諾曼說道。

  諾曼滑動著穿過居留艙底部的艙門,摔倒在一片鬆軟泥濘的漆黑海底。他感到頭盔中乾燥且帶有金屬味的壓縮空氣不停地進入鼻孔,海水冷得刺骨,把身子都凍僵了。過了片刻,貝思也滑落在他身後。

  「沒事吧?」貝思問道。

  「很好。」

  「我沒見到任何水母。」貝思說道。

  「是的,我也沒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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