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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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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不能那樣做,」特德十分氣惱地說道,「你不能改變這種無價的科學的相互交往。」 「這種事什麼時候都會有。你們這些傢伙把這叫什麼來著?『改動數據』。」 哈裡又在按動鍵鈕。 你開始的那個地方在哪兒? 我們意識出發。 「意識?是顆行星,還是什麼?」 意識在哪兒? 意識在。 「他使我們看上去像一群傻瓜。」巴恩斯說道。 特德說:「我來試試。」 哈裡走到一邊,特德按動鍵鈕:你曾經旅行嗎? 是的。你曾經旅行嗎? 是的。特德按著鍵鈕。 我旅行。你旅行。我們一起旅行。我很快活。 諾曼思忖道,他說他很快活。又一次感情的表露,而且這一次似乎不是來自書本。這種陳述顯得直截了當、真切自然。這是否意味著這個外星人具有感情?或者,他只是假裝具有感情,是故意逗他們的,使他們輕鬆一點? 「別說廢話了,」巴恩斯說道,「問他有關武器的事。」 「我懷疑他是否懂得武器這個概念。」 「每個人都懂得武器的概念,」巴恩斯說道,「防衛是生活中的一個事實。」 「我得抗議這種觀點,」特德說道,「軍人總是武斷地認為,其他人也都像他們一樣。這個外星人也許壓根兒沒有半點兒武器或防衛的概念。他或許來自一個認為防衛是毫無意義的世界。」 「既然你聽不進去,」巴恩斯說道,「我就再說一遍。防衛是生活中的一個事實。如果傑裡具有生命,他就會有防衛的觀念。」 「我的老天爺,」特德說道,「現在你把你對防衛的看法提升為普遍的生命原則了——防衛成了有生命的物體的必然特徵。」 巴恩斯說道:「你認為不是這樣嗎?你怎麼看待細胞膜?怎麼看待免疫系統?怎麼看待你的皮膚?怎麼看待傷口癒合?每個有生命的動物,都必須保持其形體周邊的健全和完整。那就是防衛。沒有防衛就沒有生命。我們無法想像動物不具備自我防衛的形體界限。我可以肯定地對你說,任何有生命的動物都懂得防衛。現在你問他。」 「我覺得艦長講得有道理。」貝思說道。 「或許吧,」特德說道,「不過我拿不准我們是否應當把也許會導致妄想症的觀念介紹給……」 「——我是這兒的負責人。」巴恩斯說道。 這時屏幕上印出一行字: 你們這次旅行離你們的所在地很遠嗎? 「告訴他,要他等一會兒。」 特德按動鍵鈕:請等待。我們正在談話。 是的,我也一樣。我很高興能和許多美國製造的實體談話。我很樂意這樣做。 謝謝。特德按動鍵鈕。 我很高興與你們這些實體接觸。和你們談話很快樂。我非常樂意這樣做。 巴恩斯說道:「我們要停機了。」 屏幕上又出現了一行字:別停機。我非常樂意這樣做。 諾曼思忖道,我敢保證,他在過了300年隔離生活後,很想與別人聊聊。或許他的隔離時間更久些吧?他在搭乘這艘太空船之前,是否已在太空中漂浮了幾千年? 這種想法使諾曼產生了一連串的問題。倘若這個外星球實體具有感情——他看上去確實如此——那麼也就可能具備所有的不正常情感反應,包括神經官能症,甚至是精神病。大多數人被放在隔離的環境中,很快就會產生嚴重的不安。這個生靈已經被隔離了幾百年。在這段時間裡,他曾經遭遇過什麼事?他是否變得神經過敏?這是不是他顯得幼稚而如今又一個勁兒提要求的原因? 別停機。我非常樂意這樣做。 「老天爺,我們得停機啦。」巴恩斯說道。 特德按動鍵鈕:我們現在要停機,和我們的實體互相商議一下。 不需要停機。我不喜歡停機。 諾曼思忖,他發現了一種脾氣很壞、性子急躁的腔調,也許甚至有點兒專橫。我不喜歡停機——這個外星人聽起來像路易十四。 我們必須這樣做。特德按動鍵鈕。 我不希望這樣做。 我們必須這樣做,傑裡。 我明白。 屏幕上變得一片空白。 「這樣好一些,」巴恩斯說道,「現在我們重新組合,並構思一個遊戲計劃。我們想對這個傢伙問些什麼?」 「我認為我們最好承認,」諾曼說道,「他對我們的相互作用表現出情感反應。」 「這意味著什麼?」貝思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覺得,我們在和他打交道的時候,要把感情因素考慮進去。」 「你想對他作心理分析嗎?」特德問道,「要把他放在躺椅上,設法找出他童年不幸的原因?」 諾曼費勁地壓抑住內心的憤懣。在那種幼稚的外表下是一個男孩子,他思忖道。「不,特德,但是,倘若傑裡確實具有情感,那麼我們最好考慮到他反應中的心理成分。」 「我不是想冒犯你,」特德說道,「不過,我個人認為,心理學在此無多大幫助。心理學不是一門科學,這是一種迷信或是宗教的形式,它根本沒有任何令人信服的理論,也沒有任何過硬的數據可引證。它什麼都是模棱兩可的。所有這種對情感的強調——你可以談論任何有關情感的事兒,而且無人能證明你是錯的。作為一個天體物理學家來說,我認為情感問題並不重要。我認為這些問題無足輕重。」 「許多高級知識分子都會同意的。」諾曼說道。 「是呀,唔,」特德說道,「我們在這兒和一個更高明的學者打交道,對不對?」 「一般說來,」諾曼說道,「那些不注重自己感情的人,往往傾向於認為感情無關緊要。」 「你是說我不注重自己的感情?」特德反問道。 「倘若你認為情感無關緊要,你就是不注重感情。」 「我們能不能以後再爭論這個問題?」巴恩斯說道。 「這真是子虛烏有,全憑人們想像。」特德說道。 「你幹嗎不明說自己的意思,」諾曼氣憤地說道,「而要引證別人的話呢?」 「現在你是在進行人身攻擊了。」特德說道。 「哦,我至少還沒有否認過你的研究領域是有用的,」諾曼說道,「儘管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出相反意見。天體物理學家往往把注意力集中到遙遠的太空,作為逃避現實生命世界的手段。既然天體物理學中還沒有任何東西最後被證明——」 「——那完全是捏造的。」特德說道。 「——夠啦!夠啦!」巴恩斯用拳頭捶著桌子,一邊說道。他們陷入一片尷尬的沉默之中。 諾曼還是滿腔怒火,然而他也感到窘迫。特德使我惱火了,他思忖道。他終於使我發脾氣了。而且他以最簡單的方法達到了目的,那就是攻擊我的研究領域。諾曼心裡納悶,為什麼他的攻擊奏效了。在他這一生中,他在大學裡一次又一次地不得不聽著「理性的」科學家們——物理學家和化學家們——耐心地對他解釋心理學其實算不了什麼,可是與此同時,這些傢伙卻一次又一次地離婚,他們的妻子婚外情不斷,他們的孩子屢屢自殺或吸毒。他對這些爭論早就不理會了。 然而特德卻使他變得氣急敗壞。 「——回到目前要處理的事務上來,」巴恩斯說道,「問題是:我們想問這個傢伙什麼?」 我們想問這個傢伙什麼? 他們盯著屏幕。 「呃——噢。」巴恩斯說道。 呃噢。 「這是不是我的意思?」 這是不是我所認為的意思? 特德猛地推一下控制台,站起身來。他大聲問道:「傑裡,明白我現在說的話嗎?」 能,特德。 「了不得,」巴恩斯搖搖頭說道,「真是了不得。」 我很快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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