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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你問我幹什麼?」哈裡說道,「問問貝思嘛,她會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我知道生物對我們所注意不到的各種刺激都非常敏感。為了給那個半海裡長的坐標方格提供照明,他們在水下電纜中通的是幾百萬伏特的電。這個地方是長年不見光的,這樣一來就不可能不產生某種影響。」

  哈裡這番議論似乎觸動了諾曼潛意識中的某些東西。他悟出了點什麼,似乎是有些關係的東西。但他一時還說不清楚。

  「哈裡。」

  「怎麼啦,諾曼?你看來有點憂心忡忡。你知道吧,這個代碼實在是讓人頭疼。跟你說實話吧,我能不能把它解開,現在還沒有把握。問題是,如果它是字母代碼,那就需要兩個數字來表示一個字母,因為字母表中有26個字母。但這裡面也許有標點符號,也許沒有。當我看到了旁邊有個2的時候,我就不知道這是字母2後面跟著字母3呢?還是字母23。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各種排列和置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哈裡。」

  「怎麼啦,諾曼?」

  「在大球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不是因為這個才憂心忡忡?」哈裡問道。

  「你憑什麼說我憂心忡忡呢?」諾曼問道。

  「你的臉色,」哈裡說道,「是你的臉色給我的感覺。」

  「也許我是有點擔心,」諾曼說道,「不過那顆大球……」

  「你知道,我一直在想那顆大球。」

  「想什麼呢?」

  「真有意思。我的確想不起發生了什麼事。」

  「哈裡。」

  「我現在感覺很好——我對上帝發誓,感覺愈來愈好。我的精力已經恢復,頭也不疼了——本來我對裡面的事還記得挺清楚,知道裡面有什麼。可是現在印象愈來愈模糊了。你知道夢是怎樣從記憶中消失的嗎?你剛從夢中醒來的時候,還記得很清楚,過了一個小時後,可能就忘得一乾二淨,對不對?」

  「哈裡。」

  「我記得那裡面非常奇妙、非常漂亮。有光點,不斷旋轉移動,只記得這些了。」

  「你是怎樣把門打開的?」

  「哦,這個呀。這在當時我很清楚。我記得我當時全都想好了,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你是怎麼做的呢?」

  「我肯定會慢慢想起來的。」

  「你記不得當時是怎樣把門打開的了?」

  「記不得了。我只記得當時突然產生那種靈感、那種把握,知道該怎麼辦。可是我現在記不得具體細節了。怎麼啦?是不是還有人想進去?大概是特德。」

  「我想特德肯定願意去——」

  「——我不知道他那種想法好不好。坦白地說,我認為他不應該去。你想想看他從裡面出來時講的話會多麼令人討厭。聽特德·菲爾丁發表『我訪問過一個外星球』的演講!我們將聽到他沒完沒了的嘮叨。」

  他說著咯咯地笑了起來。

  諾曼心想;看來特德說得對,哈裡肯定處在狂躁狀態。他現在動不動就變得非常興奮,以前他那種經常對人諷刺挖苦的態度,現在已經無影無蹤,他現在似乎是快人快語,說起話來直截了當、開門見山。那種笑是一種玩世不恭的笑,對事情的主次輕重,他已經分不清了。他說他破譯不了那些代碼。他還說他已經記不得在大球裡所發生的事了,也記不得球是怎樣打開的。他似乎覺得這種事實在無關緊要。

  「哈裡,你剛從大球裡出來的時候,是一副擔驚受怕的樣子。」

  「是嗎?當時我頭疼欲裂,這我記得。」

  「你老是說我們應當回上面去。」

  「是嗎?」

  「是的。那是為什麼?」

  「只有上帝知道。我當時糊裡糊塗的。」

  「你還說我們再待在這兒會很危險。」

  哈裡微微一笑。「諾曼,你不要把那些話當真了。我當時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哈裡,我們需要你把這些事回想起來。如果你想起了什麼,就告訴我,好嗎?」

  「哦,那還用說,諾曼。絕對沒問題。這你可以相信我,我會立即去告訴你的。」

  實驗室

  「不,」貝思說道,「都沒有道理。首先,某處的魚如果從來沒有與人接觸過,則在它們被捕捉之前,它們對人往往會視而不見。而海軍潛水員並沒有捕捉過任何魚。其次,如果說潛水員打擾了海底深處的平靜,那只會使海裡泛起許多營養物質,從而引來更多的海洋動物。其三,許多動物會受到電流的吸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電早就該把這些蝦以及其他一些動物吸引過來了,而不是等到現在上面不向下供電的時候。」

  貝思用低倍顯微鏡仔細觀察著這些蝦。「他現在怎麼樣了?」

  「你問哈裡?」

  「是啊。」

  「我不知道。」

  「他還好嗎?」

  「我不知道。大概還好吧。」

  她還在觀察著顯微鏡下的蝦。「他有沒有跟你說在大球裡發生的事?」

  「還沒有。」

  她調節了一下顯微鏡,然後搖了搖頭。「我簡直不敢相信。」

  「什麼東西?」諾曼問道。

  「背部多出一塊包甲。」

  「這說明什麼呢?」

  「說明又是一個新物種。」貝思答道。

  諾曼打趣地說:「叫貝思蝦吧?你在這下面的新發現真夠快。」

  「唔……剛才我觀察了柳珊瑚,發現它們身上的輻射狀生長圖案也極不尋常,又是新品種。」

  「太妙了,貝思!」

  她轉身看著諾曼說:「不,並不妙。倒是太怪了。」她把燈打開,用手術刀剖開一隻蝦。「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麼事?」

  「諾曼,」她說道,「連續好幾天,我們在這兒連個生物的影子也沒看見,可是在過去的幾個鐘頭裡,我們竟然發現了三個新物種,是不是?這是不正常的。」

  「我們並不知道在這1,000英尺深的海底世界中什麼是正常的。」

  「我跟你說吧,這很不正常。」

  「可是,貝思,你說過,我們以前只是沒有注意到這些柳珊瑚、那些就魚,還有這群蝦——難道不可能是遷徙時路過這一海底,或者是類似的情況?巴恩斯說他們以前從來沒有讓受過訓練的科學家在這麼深的海底生活過。也許這些遷徙是正常的活動,而我們只是不知道罷了。」

  「我不這樣認為。」貝思說道,「剛才我出去捕撈蝦子的時候,我發現它們的行為就很異常。比方說,它們相互間的距離太近。在海底,蝦和蝦之間一般都保持一定的距離,大約4英尺左右吧。可是它們都擠在一起。此外,它們的運動方式似乎是在覓食,可是這兒沒有什麼可吃的東西。」

  「也許是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呢?」

  「可是,這些蝦不可能是在覓食,」貝思指著實驗工作臺上解剖開的蝦說,「它們沒有胃。」

  「你是在開玩笑吧?」

  「你自己看看嘛。」

  諾曼看了看,可是從這只被剖開的蝦上,他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在他眼裡,這只不過是一堆粉色的肉。切口處歪七扭八,一點也不齊。諾曼心想:她累了,她的工作效率已經不高。我們需要睡覺,我們必須離開實驗室。

  「從外面看的確是蝦的樣子,只不過在尾部多了一塊背扇,」她說道,「可是它的內部卻一點也不正常。從內部看來,這些蝦是無法活下去的。它沒有胃,沒有生殖器官,就好像是拙劣的仿製品。」

  「但它們是活的嘛。」諾曼說道。

  「是啊,」她說道,「是活的。」對此她似乎大為不快。

  「而且那些魷魚的內臟部分也很正常……」

  「實際上也不正常。我當時解剖就發現,它缺少幾個重要的部件。一種叫星狀神經節的神經束,那魷魚身上就沒有。」

  「噢……」

  「而且沒有鰓。魷魚身上有一個很長的鰓,是交換氣體用的,可是那只魷魚就沒有。它無法呼吸,諾曼。」

  「它肯定有別的辦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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