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邁克爾·克萊頓 > 神秘之球 | 上頁 下頁


  「配備武器。」貝思說道,「他是五角大樓的人,擔任武器配備方面的顧問。但是,他怎麼會來主持這項計劃呢?」

  「真叫我無法回答。」諾曼說道。他坐在床鋪上,踢掉了皮鞋。他突然感到十分疲勞。貝思倚靠在房門口。

  「你的身體似乎很棒。」諾曼說。甚至她的手看上去都很結實,他思忖道。

  「事實證明,這也是件好事。」貝思說道,「我對即將發生的一切信心十足。你呢?你認為自己能應付自如嗎?」

  「我?為什麼不能應付自如呢?」諾曼朝下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大肚子。愛倫老是跟在他後面,催他對此採取些措施。他不時地被鼓起一陣勁頭,到體育館去練幾天,可是他似乎始終未能使肚子瘦一圈。其真實原因是這一切對他來說無傷大雅。他已經53歲啦,而且是個大學教授。他才不在乎呢。

  這時他想到一個問題:「你對即將發生的一切充滿信心,這是什麼意思?會發生什麼?」

  「噢,到目前為止這只是傳說。但是,你的來到似乎證實了這種傳說。」

  「什麼傳說?」

  「他們將把我們送到下面去。」貝思回答道。

  「送到哪裡?」

  「海底。去太空船那兒。」

  「可是這有1000英尺深呢。他們不是用可潛水的機器人做調查嗎?」

  「其實1000英尺不算深,」貝思說道,「技術上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已經有海軍潛水員在那兒啦。傳說是潛水員已經在那兒建起一個棲息地,因此我們這個小組可以下去,在海底待上一個星期左右,並且打開那艘太空船。」

  諾曼突然感到一陣寒意油然而起。他在為聯邦航空管理局幹活時,遇到過種種恐怖的景象。有一次在芝加哥,飛機墜毀現場遍佈整整一個農場的範圍,他踩到一個粘粘的東西,本以為是青蛙,但實際上是一隻掌心向上的兒童斷手。另一次,他還看到一個被燒焦的男人軀體,依然被安全帶綁在椅子上,只是這把椅子已被拋到一幢郊區住宅的後院內,筆直地豎在手提式塑膠幼兒游泳池的旁邊。在達拉斯,他看到調查人員在郊外住宅的屋頂上收集四分五裂的屍體,把它們放入袋中……

  在飛機墜落現場進行調查工作的人,要有非凡的心理警戒,才不會被所見所聞嚇垮。然而,在那種場合從來不會有個人危險,肉體上不會冒任何風險。那種風險無非是做幾場噩夢而已。

  可是現在,要準備到1000英尺深的海底去調查殘骸……

  「你沒事吧?」貝思問道。「你的臉色很蒼白。」

  「我原先不知道有誰談論過下到那兒去。」

  「只是謠傳嘛。」貝思說道,「休息一會兒吧,諾曼。我想你需要休息了。」

  情況介紹

  就在11點之前,不明生命形式研究小組在簡報室內見面了。諾曼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小組的成員。他在6年前就挑選了他們,卻到現在才第一次聚集在一起。

  特德·菲爾丁身體結實,相貌堂堂,儘管已到了知天命的年齡,卻依然帶有孩子氣。他穿著馬球衫和短褲,顯得悠閒自在。作為帕薩迪納噴氣推進實驗室的一名天文物理學家,他對水星和月亮的地層進行了深入研究。不過,使他聞名遐邇的卻是他對火星上芒格拉低谷和巴耶斯馬裡內裡斯灣的研究。這兩個巨大的峽谷都位於火星的赤道地帶,長達25,500英里,深達2.5英里——比美國大峽￿長十倍、深兩倍。有一批科學家首先得出結論,結構與地球最相似的行星根本就不是人們先前所預料的火星,而是那顆小小的水星,因為它具有一個類似地球的磁場。菲爾丁就是這批科學家中的一個。

  菲爾丁為人坦率,個性樂觀,有些自以為是。在噴氣推進實驗室時,只要有太空船發射上天,他便出現在電視熒幕上,因此享有一定的知名度。近來他又再次結婚,妻子是洛杉磯的一名電視氣象預報員;他們有了一個小男孩。

  特德長期以來一直鼓吹其他星球上也存在生命,是SEfI(即尋找外星生靈)的支持者,可是其他科學家卻認為,這種尋找是在浪費時間和金錢。現在他正興高采烈地咧嘴對諾曼笑著。

  「我始終認為,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我們會掌握證據,證明其他星球上有著高度智慧的生命。現在我們終於有證據啦,諾曼。這是個了不起的時刻。我對形狀特別感到滿意。」

  「形狀?」

  「下面那個東西的形狀。」

  「它的形狀如何?」諾曼對其形狀還沒有聽到任何說法。

  「我一直在監控室觀察屏幕上由機器人傳回的訊息。它們漸漸確定了珊瑚下面那個東西的形狀。它不是圓的,所以不是一個飛碟。」特德說道,「謝謝上帝,這也許能使那夥態度瘋狂、見解偏激的人啞口無言。」他笑了笑。「皇天不負苦心人,呃?」

  「我想是這樣。」諾曼說道。他不確定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特德喜歡引經據典。特德把自己看成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人物,他隨意引用盧梭或是老子的警句,用這種方式讓你對他印象深刻。他身上毫無心胸狹窄的成分;有人曾經說過,特德是個名牌愛好者,他的演說也是如此。菲爾丁頭腦單純,有時候幾乎可笑。這種特質惹人喜愛,毫不做作。諾曼很喜歡他。

  他無法完全掌握哈裡·亞當斯。他與這位內向的普林斯頓大學數學家已有六年沒見面了。哈裡是個高瘦的黑人,戴一副寬邊眼鏡,老是皺著眉頭。他穿一件T恤,上面寫著「數學家把這件事做得完美無缺」。這種衣服通常是大學生穿的。亞當斯雖然已30多歲,但看上去卻要年輕些;他顯然是小組中年齡最小的成員——不過,是不是最重要的成員就難說了。

  許多理論家主張,與外星人之間的交流將被證明是不可能的,因為人類與他們毫無共通之處。這些思想家們指出,正如人類的軀體是許多進化過程的結果,人類的思想也是如此。如同我們的軀體一樣,我們的思想方式完全可能是另一種模樣,這是輕而易舉的事。我們對宇宙形成的所有觀念,沒有一條是註定必然的。

  人類與地球上一些有靈性的動物,諸如海豚,在交流上已經存在困難,這純粹是因為海豚生活在如此不同的環境中,有著如此不同的感覺器官。

  然而,與我們和外星人的巨大差別相比,人類和海豚實際上就十分相像了——因為外星人是在其他某個星球環境裡經過幾十億年不同形式進化的產物。這樣的外星人不太可能從我們的方式來看待世界。事實上,「他」或許根本看不到這個世界。「他」也許是瞎子,也許是透過高度發達的嗅覺、溫度、壓力來瞭解世界。也許沒有任何辦法和這樣的生物交流,因為根本沒有共同的基礎。正如有人所說的,你如何對一條瞎眼的水蛇解釋華茲華斯詠誦黃水仙的詩歌呢?

  我們與外星人最可能溝通的知識領域是數學,因此小組中的數學家將是最主要的關鍵。諾曼當時挑選亞當斯,是因為亞當斯雖然年輕,卻已經在幾個不同的領域作出重要貢獻。

  「你對這一切持什麼態度,哈裡?」諾曼在哈裡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一面問道。

  「我認為,這件事最清楚不過,」哈裡說道,「是在浪費時問。」

  「那麼,這個在水下發現的翼翅呢?」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但我卻知道它不是什麼。這不是來自另一個文明世界的太空船。」

  特德原站在他身邊,這時惱火地走開了。顯然,哈裡和特德已經有過同樣的談話。

  「你怎麼知道的?」諾曼問道。

  「一項簡單的計算,」哈裡毫不在意地把手一揮,「事實上,沒什麼了不得的。你知道德拉克方程式嗎?」

  諾曼知道。這是有關外星人的文獻中一個著名的建議。但是他說道:「請講解一遍。」

  哈裡煩躁地歎了口氣,取出一張紙來。「這是一個概率方程式。」他寫道:

  P=fpnhf1fc

  「它的意思是,」哈裡·亞當斯說道,「概率P,即有智能生命將在任何星系中的生成概率,與這個星系具有行星的概率及可居住行星的數量,與在這個可居住行星上產生簡單生命的概率、簡單生命發展為智能生命的概率,以及智能生命在50億年當中進行星際聯絡的概率有關。這就是那個公式的全部涵義。」

  「呃。」諾曼應道。

  「但是,關鍵是我們並沒有事實,」哈裡說道,「我們必須對這些概率中的任何一項進行假設。有一種方法假設起來極為容易,就是像特德那樣,下個結論,認為可能存在著數以千計有高度智慧物種的文明世界。同樣,也很容易像我這樣進行假設,認為只有一個文明世界,那就是我們的世界。」他把那張紙推到一邊。「在這種情況下,不管這水底下的是什麼東西,它反正不是來自外星球的文明世界。因此我們都是在這兒浪費時問。」

  「那麼,在水底下的是什麼呢?」諾曼再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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