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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好的……」

  「我們希望繼續這樣。」

  「嗯,嗯。但是,如果它們改變呢?」洛西問。

  我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如果它們改變,我們將會依賴『掠食獵物』假設之中的漏洞。我們利用程序編制中的弱點。」

  「那意味著?」

  「我們結成群。」我說。

  查理長笑一聲:「好,對,我們結成群——然後大聲祈禱!」

  「我是認真的。」我說。

  在過去30年中,人們研究了各種動物——大到獅子、鬣狗,小到兵蟻——的掠食者-獵物互動關係。現在,人們對獵物的自我保護方式有了更好的瞭解。諸如斑馬和北美馴鹿這樣的動物並非因為是群居的而成群生活;成群行為是它們抵禦掠食者的一種方式。大量的動物一起生活提供更多的警戒。當成群的動物往各個方向逃跑時,進行攻擊的掠食者常常不知所措。有時,它們確實會完全停下來。如果讓掠食者見到大量移動目標,它常常一個都不追趕。

  鳥群和魚群也會出現同樣的現象——那些協調一致的群體動作使掠食者更難選中單個目標。掠食者常常被以某種方式具有突出特徵的動物所吸引。這就是掠食者常常攻擊幼獸的原因之一——不僅因為它們是更容易捕獲的獵物,而且因為它們看起來不一樣。同理,掠食者殺死更多的雄性動物,因為沒有獲得支配地位的雄性動物往往在群體的邊緣徘徊,因而目標更為顯著。

  事實上,漢斯·克魯克30年之前在美國的賽倫蓋蒂國家公園研究了鬣狗的行為,發現給動物塗上顏色肯定會使它成為在下一次攻擊中被殺死的目標。那就是差異的力量。

  所以,這些研究提供的信息很簡單。待在一起,和群體保持一致。

  那是我們的最好機會。

  但是,我希望那樣的情形不會出現。

  那些集群消失了片刻。它們到實驗大樓的另外一側去了。我們緊張地等待著。後來,它們重新出現。它們再次沿著大樓的邊沿移動,一個一個地試那些縫隙。

  我們看著監視器。

  大衛·布魯克斯渾身大汗淋漓。他用袖子擦著汗水。「它們還要折騰多久?」

  「它們想多久就會折騰多久。」查理說。

  梅說:「至少要等到再次起風時。不過,看來是不會很快起風的。」

  「媽的,」大衛說,「我不知道你們這幫傢伙能夠忍受多久?」

  他臉色蒼白,汗水從眉毛上滴到了眼鏡上。他看上去像是要休克一樣。

  我說:「大衛,休想坐下嗎?」

  「可能我最好還是坐下吧。」

  「沒事兒的。」

  「來吧,大衛。」洛西說。她領著他走到洗滌槽前,扶著他坐在地上。他兩手抱著膝蓋,埋著腦袋。她用水沾濕一張紙巾,然後放在他的後頸上。她的動作輕柔。

  「那個倒黴的傢伙,」查理說著,搖了搖頭,「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查理,」梅說,「你這不是在幫忙……」

  「那又怎麼樣?我們困在這個倒黴的庫房裡,這裡又不是密封的,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沒有地方可去,他卻在這裡鬧著吃不消,給大家添亂。」

  「你說得對,」她平靜地說,「那些全是事實。但是,你這樣不是在幫忙。」

  查理沖著她使了一個眼色,開始哼起電影《迷離境界》中的歌曲來。

  「查理,」我說,「你注意一點。」

  我正在觀察集群。它們的行為出現了微妙變化。它們不再一直靠近大樓,而是在大樓的牆壁與沙漠之間往返曲折運動。它們以一種流暢舞蹈的方式移動著。

  梅也看見了:「新的行為……」

  「是的,」我說,「它們的老方法不奏效,於是它們試一試別的。」

  「這對它們有個屁用,」查理說,「它們可以一直這麼曲折運動下去,這種方式是無法打開任何一扇門的。」

  即使如此,我還是被這種群體行為給迷住了。

  那種曲折運動變得越來越誇張;那些集群現在離開大樓的距離越來越遠。它們的策略是漸進變化。它們在我們觀察過程中不斷進化。

  「真的令人吃驚。」我說。

  「小雜種。」查理罵道。

  一個集群現在離兔子屍體非常近了。它移動到離屍體幾碼遠的地方,接著旋動著離開,朝主樓方向移動。

  我腦海裡出現了一個念頭:「集群的視力怎麼樣?」

  頭戴式耳麥哢嗒響了一聲。傳來了裡基的聲音。「它們的視力驚人。」他說,「畢竟,那是它們本來就會的事情。視力為20.05,」他說,「非常好的分辨率,比任何人的都好。」

  我問:「那麼,它們是怎樣成像的?」

  因為它們只是一系列單個的微粒而已。與人眼的視網膜和錐形細胞類似,需要集中處理輸入信號來構成圖像。那種集中處理是如何完成的呢。

  裡基咳嗽了一聲:「這個嗎……不清楚。」

  查理說:「它在後代中表現出來。」

  「你是說,它們自己使視力進化?」

  「對。」

  「不過,我們不知道它們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對。我們其知道它們的視力能夠進化。」

  我們看著那個集群在大樓牆邊轉了一個彎,返回到兔子屍體的方向,然後又再次轉向大樓。其他集群在大樓另外一端,也做著同樣動作。旋動著進入沙漠,然後又折返回到大樓。

  裡基通過頭戴式耳麥問:「你問這個幹什麼?」

  「因為……」

  「你認為它們將會發現兔子屍體?」

  「我不擔心兔子的事情。」我說,「不管怎樣說,看來它們像是沒有看見它。」

  「那麼,結果呢?」

  「壞了,」梅說。

  「糟糕。」查理說罷,長歎一聲。

  我們正在觀察最近的那個集群——就是剛才繞過兔子的那個。那個集群已經再次進入沙漠,離兔子屍體可能有10碼遠的距離。但是,它這次沒有像剛才那樣折返回去,而是停在了沙漠中。它沒有移動,只有銀色的條狀物在上下移動。

  「它為什麼那樣做?」我問,「那樣上下移動?」

  「可能與成像有關吧?是在聚焦?」

  「不。」我說,「我是說,為什麼它會停下來不走了?」

  「程序中止運行。」

  我搖著腦袋:「我覺得不是。」

  「那麼是什麼呢?」

  「我覺得它看見了什麼東西。」

  「比如說什麼?」查理問。

  我擔心自己知道問題的答案。這種集群代表一種具有分布式智能網絡的高分辨率攝像頭。分布式智能網絡特別善於處理的問題之一是辯識模式。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分布式智能網絡程序被安全系統用來辨識面部特徵,或者被用來組合考古發掘出來的殘破碎片。這種網絡可以比肉眼更好地發現數據中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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