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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他們拿著閥門,走到洗滌槽前;梅的手上戴著厚厚的橡膠手套,還在那裡灌裝液體。她說:「讓我幹完……」

  「我在黑暗中會發光嗎¨」查理說著,沖著她咧嘴一笑。

  「只有你的臭屁會發光。」洛西說。

  「嘿,有人已經那樣做了。特別是當你用光照著它們的時候。」

  「哎呀,查理。」

  「臭屁是甲烷,這你知道。燃燒時冒出深藍色的寶石般火焰。」他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你能自我欣賞,我感到高興,」洛西說,「因為沒有人這樣做。」

  「哎喲,哎喲,」查理說著,用手捂著胸口,「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不要異想天開。」

  我的頭戴式耳麥嘎的響了一聲。「喂,夥計們?」又是博比·倫貝克的聲音:「風力剛剛降到6節。」

  我說:「知道了。」我轉身對著大家,「我們結束吧,夥計們。」

  大衛說,「我們在等梅。然後,我們再安裝這個閥門。」

  「我們回到實驗室去安裝。」我說。

  「不過,我只是想確定——」

  「回到實驗室去幹。」我說,「收拾東西,夥計們。」

  我走到窗戶前,朝外看;沙漠上的風仍舊吹得杜松叢不停地搖晃,但是,地面上已經看不見滾動的沙塵了。

  裡基的聲音從頭戴式耳麥中傳來:「傑克,帶著你那一幫人離開那裡。」

  「我們正在往回撤。」我說。

  大衛·布魯克斯一本正經地說:「夥計們,在確知閥門可用於這瓶子之前,我們不應該離開這裡——」

  「我看我們最好走吧,」梅說,「不管幹完沒有都該走了。」

  「那有什麼好處?」大衛說。

  「收拾東西,」我說,「別說了,立刻收拾東西。」

  博比通過頭戴式耳麥說:「4節,而且還在下降。快速下降。」

  「我們走吧,都走。」我說。我趕著他們朝庫房門走。

  這時,裡基說:「不行了。

  「什麼?」

  「你們現在無法走了。」

  「為什麼?」

  「因為太晚了。它們在這裡了。」

  第6天

  下午3點12分

  大家都到了窗戶邊;我們伸著頭觀察各個方向。從我能夠看見的角度,地平線上什麼也沒有。我根本沒有看到任何跡象。

  「它們在哪裡?」我說。

  「正從南面過來。我們在監視器上看見了。」

  「多少個?」

  「四個。」

  「四個!」

  「對,四個。」

  主樓在我們的南面。庫房的南面沒有窗戶。

  大衛說:「我們什麼也沒有看到。它們移動的速度有多快?」

  「很快。」

  「我們有時間跑回去嗎?」

  「我認為沒有。」

  大衛眉頭一皺:「他認為沒有。媽的。」

  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大衛突然沖向庫房的入口,拉開大門,走到了陽光下。我透過長方形門框,看見他用手擋住太陽,正在觀察南面的情況。

  我們同時叫喊起來:

  「大衛!」

  「大衛,你幹什麼呀?」

  「大衛,你這個笨蛋!」

  「我想看……」

  「回來!」

  「你這個蠢蛋!」

  但是,布魯克斯沒有動,兩手放在兩眼上方擋著陽光。「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他說,「我什麼也沒有聽見。聽著,我覺得我們可以跑——噢,不,不行了。」他拔腿跑回室內,被門坎絆了一下,跌倒在地,連忙爬起來,砰的一聲關上門,用力拉著門把手。

  「它們在什麼地方?」

  「來了,」他說,「它們來了。」他的聲音緊張得發抖,「哦,上帝,它們來了!」他用雙手拉住門把手,使出了渾身力氣。他匣複咕噥道:「來了……它們來了……」

  我走到大衛身旁,用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仍舊拉著門把手,上氣不接下氣。

  「大衛,」我鎮靜地說,「不要著急。作深呼吸。」

  「我只是——我得把——得把它們——」他渾身冒汗,身體肌肉緊張,我覺得他的肩頭在顫抖。那完全是恐懼的結果。

  「大衛,」我說,「深呼吸,好吧?」

  「我得——得——得——得——」

  「吸一大口氣,大衛……」我吸了一口氣,給他作示範。「那感覺好多了。來吧,吸一大口氣……」

  大衛點著頭,想聽懂我的話。他吸了一口氣,然後恢復了短促的喘息。

  「好的,大衛,再來一次……」

  他又吸了一口氣,呼吸稍微慢了一點。他停止了顫抖。

  「好的,大衛,很好……」

  查理在我背後說:「我一直覺得這傢伙不行。看一看他吧,和他說話就像在哄小孩子。」

  我回頭看了一眼,給查理使了一個眼色。

  他只是聳了聳肩:「嘿,我說的是對的。」

  梅說:「這幫不了忙,查理。」

  「幫個屁忙。」

  洛西說:「查理,把你的嘴巴閉一會兒,行嗎?」

  我轉向大衛,使自己的語氣平和:「好吧,大衛……好的,呼吸……現在好啦,放開門把手。」

  大衛搖著頭,拒絕鬆手,但是他這時顯得糊塗了,不知道他自己在幹什麼。他飛快地眨著眼睛。他好像從迷幻中清醒過來。

  我輕聲地說:「放開門把手。這沒有用處。」

  最後,他鬆開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開始哭叫,兩隻手捂著腦袋。

  「噢,上帝」查理說,「我們需要的就是這個。」

  「閉嘴,查理。」

  洛西走到電冰箱前,取回了一瓶水。她把水遞給大衛,他接過去邊喝邊哭。她幫著他站起來,對我點了一下頭,示意讓她來照顧他。

  我回到房間中央,其他的人都站在計算機工作站旁邊。在屏幕上,那幾行編碼已被主樓北面監視器傳來的圖像取代。四個集群都在那裡,閃著銀光,在主樓前上下移動。

  「它們在幹什麼?」我問。

  「想進去。」

  我問:「它們為什麼這樣?」

  「我們不知道。」梅說。

  我們默默地看了一陣,它們行為的目的性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它們使我想起試圖進入活動房屋以便獲得食品的狗熊的行為。它們在每一扇門前和關閉的窗戶前都會停下來,徘徊一陣,順著密封的地方上下移動,然後移到下一個有空隙的地方去。

  我說:「它們總是那樣試圖從門口進去嗎?」

  「是的。為什麼問這個?」

  「因為它們看來不記得門是密封的。」

  「對,」查理說,「它們不記得。」

  「因為它們沒有足夠的記憶力?」

  「要麼是因為那樣,」他說,「要麼這是另外一代集群。」

  「你的意思是中午以後出現了新集群?」

  「對。」

  我看了一眼手錶:「每隔3個小時就生成一個新集群?」

  查理聳了聳肩:「我不能那樣說。我們一直沒有找到它們的繁殖地點。我只是猜想。」

  新一代集群迅速產生這一可能性意昧著,寫入編碼的進化機制也在很快發展。通常,遺傳演算法——它們模仿繁殖,以便獲得解決方法——要運行500至5,000次才實現最佳化。如果這些集群每3小時繁殖一次,那就意味著,它們在過去兩周中已經繁殖出了100代左右。經過了100代的進化,它們的行為將會非常機敏。

  梅看著屏幕上的集群說:「至少,它們待在主樓附近。看來它們不知道我們在這裡。」

  「它們怎麼會知道呢?」我問。

  「它們不會的,」查理說,「它們的主要感應模態是視覺。它們在進化過程中形成了一點聽覺,但它們仍舊以視覺為主。如果它們不知道聽覺,聽覺對它們來說就不存在。」

  洛西和大衛一起走來。他說:「我真的表示抱歉,夥計們。」

  「沒問題。」

  「那沒關係,大衛。」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只是無法忍受。」

  查理說:「別擔心,大衛。我們能理解。你精神變態,你受不了了。我們瞭解情況。沒問題。」

  洛西伸手摟著大衛,他大聲地擤了擤鼻涕。她盯著監視器,「它們現在在幹什麼?」洛西問。

  「它們看來不知道我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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