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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我去再檢查一下,」文斯說,「可能在什麼地方又出現了洩漏。」他拍了一下我的後背,朝著建築物內部伸出一根拇指。「祝你在裡邊一切順利。」他說著轉過身體,朝來的方向返回。

  「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裡基說,「你知道進門的密碼吧?」

  我說知道。他指著一個小型鍵盤。我鍵入了那些數字。玻璃門滑向一旁。我步入另一個狹窄空間,大約有4英尺見方,四面牆壁裝著金屬格柵。我身後的牆壁關閉了。

  從地板上沖出一股氣流,使我的褲腿裡充滿了氣,弄皺我的衣裳,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裡,氣流也從兩邊沖了出來,接著從頭頂上對著我的腦袋和肩膀猛吹。然後,真空泵呼的一聲開始工作。我面前的玻璃牆滑向一側。我整理好頭髮走了出去。

  「對不起啦。」裡基用力地和我握手,「不過,我們至少可以不用穿防化服。」他說。

  我注意到,他看上去強壯、健康,他的小臂肌肉輪廓分明。

  我說:「你看上去身體不錯,裡基。在鍛煉嗎?」

  「哦,你知道的。實際上沒有。」

  「你很結實。」我說著擰了—下他的肩頭。

  他咧開嘴巴笑了:「這是工作緊張的緣故。文斯嚇著你沒有?」

  「嚴格說沒有……」

  「他有點怪。」裡基說,「文斯跟著母親在這荒涼的沙漠裡長大。他5歲時母親去世。人們發現她時,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可憐的孩子,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想,假如換成我,我也會變怪的。」裡基聳了一下肩膀,「不過,你來了我感到高興,傑克。我本來擔心你不會來的。」

  儘管裡基看上去身體健康,我注意到他顯得神經緊張,情緒急躁。他步履輕快,領著我進入一條走廊。

  「嗯,朱麗亞怎麼樣?」

  「一隻胳膊骨折,頭部被撞得很厲害。她被留在醫院裡接受觀察。不過,她會好起來的。」

  「好。那就好。」他迅速地點了一下頭,繼續朝前走。「誰照顧孩子們?」

  我告訴他,我姐姐來了。

  「這樣,你就可以待一陣了吧,待幾天嗎?」

  我說:「我想是的。如果你們需要我待那麼久。」

  在一般睛況下,軟件諮聞人員不用在現場待很多時間。就一兩天時間,不會比那更長。

  裡基側身瞟了我一眼,「朱麗亞,嗯,給你講過這裡的情況嗎?」

  「真的沒有,沒有講過。」

  「可是,你知道她在這裡待了很長時間。」

  我說:「噢,那是肯定的。我知道。」

  「在過去幾周裡,她幾乎每天都乘坐直升飛機到這裡來。她還在這裡待過兩三個晚上。」

  我說:「我原來並不知道她對製造這麼有興趣。」

  裡基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他說:「怎麼說呢,傑克,這是一種全新的東西……」他眉頭一皺,「她真的什麼也沒有告訴你嗎?」

  「沒有真的沒有。為什麼?」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他打開了房間另一端的門,揮手讓我進去。「這裡是我們的宿舍區,大家在這裡睡覺和吃飯。」

  通道這面的空氣涼爽。牆壁也是用光滑的福米卡塑料貼面板裝飾的。我聽到空氣淨化機持續不斷地發出低沉的呼呼聲。走廊兩側有好幾扇門。其中一扇上有我的名字,是用記號筆寫在膠帶上的。

  裡基開了門:「家,甜蜜的家,傑克。」

  房間裡的配備非常簡單——一張小床、一張僅夠擺放計算機監視器和鍵盤的小桌子。床頭上方是一個擺放書籍和衣物的架子。所有這些家具都覆蓋著光滑的白色塑料薄膜。房間裡沒有灰塵可以積存的角落或縫隙。房間也沒有窗戶,但有一台液晶屏幕顯示著外面沙漠的景色。

  床上放著一隻塑料手錶和一條塑料扣子的腰帶。我戴上手錶,系上腰帶。

  裡基說:「放下你的東西,我帶你去看一看。」

  他仍然保持著輕快的步伐,領著我進了一間中等大小的客廳,那裡圍著茶几擺放著沙發和椅子,牆上掛著一塊公告板。所有家具都覆蓋著同樣的光滑塑料薄膜。

  「右邊是廚房和娛樂室,配有電視機、電子遊戲機之類的東西。」

  我們進入小廚房。那裡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在吃三明治。

  「我想你認識他們兩位。」裡基說著,笑了起來。

  我當然認識。他們在電子媒體公司曾經是我的團隊成員。

  洛西·卡斯特羅膚色較深,身材苗條,五官長得像外國人,說話語言尖刻。她穿著肥大的背帶短褲,一件緊身T恤衫勒在碩大的乳房上,上面寫著「如你所願」四個字。洛西個性獨立,具有反叛精神,曾是哈佛大學研究莎士比亞的學者,後來斷定——用她的話來說——「莎士比亞是他媽的死人,已經死了好幾百年了。沒有任何新的東西可說,那樣的研究有什麼意義?」她調到了麻省理工學院,成為羅伯特基姆的女門生,從事自然語言編程研究。結果,她在這個領域中才華橫溢。而且,自然語言程序近來開始涉及分布式處理。因為人們在組成句子的過程中實際上同時以幾種方式進行評價,形成對新信息的期待——他們不會等到句子被完全說出來之後才進行評價。那就是分布式處理的完美情景,分布式處理可以每幾個點上同時解決一個問題。

  我說:「還是穿的這種T恤衫,洛西。」在電子媒體公司,我們曾就她的穿著方式發表過不同看法。

  「對。讓小夥子們保持清醒。」她說著聳了聳肩。

  「實際上,我們不理會它們。」我轉向大衛·布魯克斯——他態度生硬,行為正規,整潔成癖,在28歲時頭髮就幾乎掉光了。在他那厚鏡片後面的眼睛眨了眨,「反正它們也沒有那麼好。」他說。

  洛西沖著他吐了一下舌頭。

  大衛是工程師,所以他具有工程師的率直,缺乏社交技巧。而且,他也充滿矛盾——儘管他對自己的工作和外貌異常挑剝,他在週末卻騎著一輛肮髒的自行車參加比賽,回來時經常滿身泥土。他熱情地和我握手。「你來這裡,我很高興,傑克。」

  我說:「有人得告訴我,為什麼你們見到我都很高興。」

  洛西說:「這個嗎,因為你對多智能體演算法的瞭解此我們多——」

  「我先領著他去逛一圈,」裡基說著打斷她的話,「回頭我們再談。」

  「為什麼?」洛西問,「你想讓他大吃一驚嗎?」

  「驚他媽個屁。」大衛說。

  「不,不是的。」裡基說完,對著他們板起面孔,「我只是想讓傑克先瞭解背景情況。我想給他介紹一下。」

  大衛看一眼手錶,「嗯,你看那需要多長時間?因為我覺得,我們得——」

  「我說了,讓我領著他去逛一圈,看在上帝的分上!」裡基幾乎咆哮起來。我感到吃驚;我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發脾氣,不過,他們顯然見過。

  「好吧,好吧,裡基。」

  「嘿,你是老闆,裡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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