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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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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大聲哭叫,沒有緩解的跡象,或許她身上有什麼地方疼痛,或許她的尿布使她覺得不舒服。我查看了她的身體,發現她的腹部上有一片正在腫大發炎的紅色疹子,它們呈條狀蔓延到背部,接著向上延伸到頸部。 朱麗亞進了房間,「你可不可以讓她別哭了?」她問。 我回答說:「她病了。」我說著讓她看那些疹子。 「她發燒嗎?」 我摸了摸阿曼達的額頭。她滿頭大汗,腦袋發熱,不過那可能是哭叫的結果。她身體的其餘部分摸上去冷冰冰的。「我不知道。我看她沒有發燒。」 我現在看見了她大腿上的疹子。那是剛才出現的嗎?我幾乎覺得,它正在我眼皮底下慢慢擴大。事實可能正是這樣,難怪小孩的哭叫越來越凶。 「糟糕,」朱麗亞說,「我去給大夫打電話。」 「嗯,去吧。」 這時,我讓孩子平躺在床上——她哭得更厲害了——然後仔細地檢查她的全身。疹子正在擴散,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她顯然非常痛苦,尖叫的聲音撕裂人心。 「哦,寶貝,哦……」我哺哺道。 疹子肯定在擴散。 朱麗亞回到房間,告訴我她給大夫留了話。 我說:「我不會再等下去了。我要送她去看急診。」 「你覺得真的有必要送她去嗎?」她問。 我沒有搭理她,徑直走進臥室,穿上衣服。 朱麗亞問:「你讓我和你一起去嗎?」 「不,你留下來照看孩子。」我說。 「你確定嗎?」 「對。」 「好吧。」她說。她慢慢向臥室走去。我伸手拿上汽車鑰匙。 孩子繼續號啕大哭。 「我知道,這不好受,」實習醫生說,「但是,我覺得給她使用鎮靜劑並不安全。」 我們在急診室一角用簾子圍成的小隔問裡。實習醫生俯身用儀器檢查正在哭叫的女兒的耳朵。這時,阿曼達渾身的皮膚紅腫發亮,好像被煮過似的。 我感到害怕。我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過類似的病情——孩子渾身腫得發亮,不停地哭叫。我不信任這位實習醫生,他的模樣太年輕,難以勝任。他不可能有足夠的經驗,看上去甚至還沒有開始刮鬍鬚。我非常緊張不安,不停地挪動著腳步。我的女兒在1個小時裡一直沒有停止哭叫,我開始感到自己的精神有些失控了。這樣的情形使我難以承受。那位實習醫生卻不以為然。我不知道他怎麼能做到這點。 「她段有發燒,」他一邊說,一邊記錄,「但是,就這麼小的兒童而言,是否發燒並無決定性意義。一歲以下的兒童可能根本就不發燒,即使出現嚴重感染也可能不發燒。」 「她得的就是這種病嗎?」我問:「感染…』 「我不知道。因為出現了疹子,我目前認為是病毒性的。可是,我們應該很快見到初步的驗血結果——哦,好的。」一位護士遞給他一張小紙條。「嗯]嗯……」他停頓片刻。「這個……」 「這個什麼?」我問,兩條腿焦急不安地挪動著。 他兩眼盯著紙條,搖了搖頭。他沒有回答我的問話。 「這個什麼?」 「不是病毒感染,」他說,「白血球數量全是正常的,蛋白質化驗結果正常。她體內的免症系統根本沒有啟動。」 「那是什麼意思?」 他的表情非常鎮靜,站在那裡蹙眉思考。我覺得那是否說來他只是愚鈍。一流人才現在並不學醫,保健組織包攬了一切醫疔事務。這個小夥子可能就是新一代庸醫的一員。 「我們得擴大診斷範圍,」他說,「我已經要求搞一次外科會診,一次神經科會診,皮膚化驗結果很快就會出來,感染檢查結果很快就會出來。那意味著,很多人將會和你談話,反復提出同樣的問題,可是——」 「那沒什麼,」我說,「我不介意。只是……你覺得她得的是什麼病?」 「我不知道,福爾曼先生。如果它不是傳染性的,我們會考慮引起皮膚症狀的其他原因。她沒有出國旅行吧?」 「沒有。」我搖了搖頭。 「最近沒有接觸過重金屬或有毒物質吧?」 「比如說什麼樣的東西?」 「到過廢氣物品傾倒處、工廠,或者接觸過化學物品……」 「沒有,沒有。」 「你能夠想到任何可能引起這種反應的東西嗎。」 「沒有,什麼也沒有……等一等,她昨天接受了免疫注射。」 「什麼疫苗?」 「我不知道,就是她這個年齡段接種的疫苗……」 「你不知道是什麼疫苗?」他問。他的記錄本已經打開,筆尖在頁面上停下。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氣急敗壞地說,「我不知道是什麼疫苗,她每次到那裡去都挨一針。你是倒黴的醫生——」 「算了吧,福爾曼先生,」他用安慰的口吻說,「我知道這給你的壓力很大。如果你能告訴我那位兒科醫師的名字,我給他打電話,你覺得這樣如何?」 我點了點頭,伸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抹了一把。找渾身是汗。我把那位兒科醫師的名字拼出來,他寫在記錄本上。我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我努力使自己冷靜地進行思考。 在整個過程中,我的孩子不停地號啕大哭。 過了半小時之後,她開始出現驚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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