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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我們很快就到。」我停止了通話。如今的孩子成熟得更早了。青少年階段從11歲開始。

  1點10分,孩子們回到家裡,打開冰箱一陣洗劫。尼科爾抓著一塊奶酪開始大嚼。我叫她別吃了;奶酪會使她吃晚飯時沒有胃口。接著,我回頭擺放餐具。

  「晚飯什麼時候吃呀?」

  「很快。媽媽會要回來的。」

  「噢。」她離開片刻,然後又回來了。「她說對不起,她沒有打電話,但是,她要晚點回來。」

  「什麼了我正往擺放在餐桌上的杯子裡倒水。

  「她說對不起,她沒有打電話,但是,她要晚點回來。我剛和她通了電活。」

  「真討厭。」這樣的事情真使凡來氣。我一直努力不當著孩子們的面發脾氣。但是有時卻控制不住自己。我歎了一口氣。「好吧。」

  「我現在真的很餓了,爸爸。」

  「叫你弟弟,然後上車,」我說,「我們去汽車餐館。」

  那天夜裡晚些時候,我抱著小女兒去睡覺,胳膊碰著了放在起居室書櫥裡的一個相框。它嘩啦一聲落在地上;我俯身拾起它來。

  那是埃裡克四歲時和朱麗亞在太陽穀拍攝的照片。他們兩人都穿著滑雪服;朱麗亞正在教他滑雪,笑得很開心。

  在它旁邊是我們結婚11周年時在科納拍攝的照片:我穿著色彩鮮豔的夏威夷式襯衣,她的脖子上套著五顏六色的花環,我們在夕陽中親吻。那次旅行棒極了;事實上,我們很有把握阿曼達就是那時懷上的。我記得,朱麗亞有一天下班回家後問我:「親愛的,你還記得你說麥太飲料有毒的情形嗎?」我回答說:「記得……」於是,她說:「好吧,讓我這樣說吧。我懷上的是一個姑娘。」我大吃一驚,含在嘴裡的汽水一下子沖進了鼻子,我們兩人開始哈哈大笑起來,

  接著是一張朱麗亞和尼科爾一起做杯形蛋餅的照片。尼科爾當時很小,坐在餐臺上時兩條小腿還伸不到餐台的邊緣。她那時不會超過一歲半。尼科爾皺著眉頭專心觀看,手上的大勺子裡全是濕乎乎的麵團,弄得一團糟,而朱麗亞在一旁強忍著笑容。

  還有一張我們在科羅拉多州徒步旅行的照片,朱麗亞手裡牽著六歲的尼科爾,我的肩上扛著埃裡克,我的襯衣領子被汗水弄得黑糊糊——如果我能準確記得當時的情況的話,或者還要更糟,埃裡克一定是兩歲左右,他仍然裹著尿布。我記得,他覺得在我抱著他在林間小道行走時,他捂著我的眼睛很好玩。

  那次徒步旅行的照片滑進了鏡框裡,它卡在角落裡。我輕輕拍了拍鏡框,試圖把它擺正,但是,它卻一動不動。我發現,其他的幾張照片要麼已經褪色,要麼被感光乳劑粘在了玻璃上。沒有人費神去管這些照片。

  小女兒躺在我的懷抱中,用拳頭揉著眼睛。睡覺的時間到了。我把那些照片放回書櫥。它們是記錄幸福時光的老照片。記錄的是另外一種生活。它們現在似乎與我沒有任何關係,昔日不再,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現在,整個世界都完全不同了。

  那天晚上,我沒有動已經擺好了的餐具,那是一種無聲的批評。朱麗亞在10左右回家時一眼就看見了。「對不起,親愛的。」

  「我知道你忙。」我說。

  「我是很忙。請原諒我好嗎?」

  「我原諒你。」

  「你是最棒的。」她從另外一個房間給了我一個飛吻。「我要洗一個澡。」她說。於是,她轉身進了走道。我看著她的背影。

  在走道裡,她探頭看了一下小女兒的房間,然後快步走了進去。過了片刻,我聽見她逗孩子的聲音,聽見女兒的格格笑聲。我從椅子裡起身,然後也進了走道。

  在光線暗淡的嬰兒房裡,她把孩子抱起來,用鼻子觸著孩子的鼻子。

  我說:「朱麗亞你把她吵醒了。」

  「不,我沒有吵醒她,她本來就是醒著的。你沒有睡著,對吧?噢,小乖乖?你醒著的,對吧?噢,我的小乖乖。」

  稿子用小拳頭揉了揉跟睛,然後打了一個哈欠。她看上去肯定是被吵醒的。

  朱麗亞在黑暗中轉身對著我。「我沒有。真的,我沒有吵醒她。你幹嗎以這種方式看著我?」

  「什麼方式?」

  「你心裡明白是什麼方式。指摘的方式。」

  「我沒有指摘你任何事情。」

  孩子弄始嗚咽,接著哭了起來。朱麗亞摸了摸她的尿布。「我覺得她撤尿了,」她說著把孩子遞給我,然後走出了房間,「你來做吧,完美先生。」

  現在,我們之間出現了緊張關係。我給孩子換了尿布,把她放回床上,然後聽到朱麗亞洗完了澡,砰的一聲關上門。無論何時朱麗亞開始用力關門,那就是我前去撫慰她的信號。但是,今天晚上我沒有那樣的感覺。我感到惱怒,因為她吵醒了孩子;她說話不兌現也使我感到惱怒——說了要早點回家,但是出現變化之後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我感到害怕,因為她被情人弄得心神不寧,已經變得非常不可靠了。要麼,她現在根本就不再關心她的家庭了。

  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切,但是,我不想去緩和我們之間的緊張狀態。

  我讓她去砰砰砰地關門。她非常用力地猛碰衣櫥的推拉門,連木頭都被撞得嘎嘎地響。她咒駡。那是另外一個應諺趕快跑去的信號。

  我回到起居室裡坐下,拿起我剛才正在閱讀的書,兩眼們著書頁。我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是卻做不到。我怒火中燒,聽著她在臥室裡乒乒乓乓地發火。如果她一直這樣下去,就會吵醒埃裡克,到那時我就得去面對她,我但願她不要走到那一步。

  她發出的噪音最後終於停了下來。她可能已經上床了,如果這樣,她將會很快入睡。朱麗亞在我們吵架時也能入睡。我絕對做不到;我設有去睡,心裡怒火直冒,在房間裡踱步,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當我後來睡覺時,朱麗亞已經睡得死死的。我溜上了床,側身轉向我的一邊,離她遠遠的。

  淩晨1點,小女兒開始尖聲矍叫。我伸手去摸電燈開關,不小心碰翻了鬧鐘,觸動了鬧鐘的收音機開關,頓時響起了高聲的搖滾音樂。我在黑暗中摸索了一陣,終於找到了床頭燈開關,然後關掉了收音機。

  小孩仍在號啕大哭。

  「她究竟怎麼啦?」朱麗亞睡眼蒙隴地問。

  「我不知道。」我下了床,搖了搖頭,努力使自己清醒過來。

  我走進嬰兒房,打開電燈。房間顯得非常明亮,印有小丑圖案的黃色牆紙泛著光亮。我腦袋裡冒出一個問題:她把整間嬰兒房都裝飾成了黃色,為什麼卻不喜歡黃色餐具墊,

  小孩站在兒童床上,兩手抓住欄杆號啕大哭,嘴巴張開,一聲長聲短地喘息,臉蛋上掛著淚珠。我伸出手,她的手向我伸來,我哄著她。我想她一定是做了噩夢,我哄著她,輕輕地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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