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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六點鐘,噴氣式飛機飛回洛杉磯。莎拉坐在前面,望著窗外。她在聽後面男人們的談話。科內爾在談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被打死的人是情報部的。對他們的槍支、卡車和衣服的檢查結果證明了這一點。電視臺的攝影人員也已經查明:他們的車是KBBD的,是喜多娜鎮的一家電視臺。他們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公路巡邏隊嚴重失職,不顧可能發生洪水災害的警報,允許野餐繼續進行。這就是他們為什麼去公園的原因。

  顯然,沒有人想到為什麼在「下一代氣象雷達中心」發佈洪水警報前半個小時他們會接到匿名電話。後來,他們查了一下那個電話。是從加拿大卡爾加裡的一個公用電話打來的。

  「那是有組織的,」科內爾說,「他們在策劃這件事情之前就知道了亞利桑那電視臺的電話號碼。」

  「為什麼是在卡爾加裡?」埃文斯說,「為什麼在那兒?」

  「那兒好像是這個組織的一個重要基地。」科內爾說。

  莎拉看了看空中的雲彩。噴氣式飛機在雲層之上,太陽正在西沉,西方有一道金色霞光。一派晴朗的景象。那天發生的事情仿佛發生在幾個月前甚至幾年前。

  她往下看了看胸前,看見那些電擊留下的隱隱的淺棕色印記。她吃了一片阿司匹林,但燒傷處還是隱隱作痛。她成了一個身上有疤痕的女人。

  她不再聽男人們說些什麼,只注意他們說話的聲音。她注意到埃文斯的聲音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幼稚和遲疑。他不再處處跟科內爾作對。他的聲音聽上去略顯蒼老,卻更加成熟,也更加堅定。

  過了一會兒,他過來跟她坐到一起,「你要人陪嗎?」

  「當然。」她指了指一個座位。

  他坐下時,身子因疼痛而收縮了一下。他說:「還好嗎?」

  「還好。你呢?」

  「不好,有點痛。噢,很痛。我想我是給車撞的。」

  她點了點頭,朝窗外看了一會兒,然後回過頭來,「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她說。

  「告訴你什麼?」

  「第二次救我的事。」

  他聳了聳肩:「我想你知道。」

  「我不知道。」

  說這話時她顯然很生氣。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生氣,但她確實生氣了。也許因為現在她有了一種責任感,或者……或者……她不知道是什麼。她只是生氣。

  「對不起。」他說。

  「謝謝。」她說。

  「樂意效勞。」他笑著說,然後站起身向飛機後艙走去。

  她感到很奇怪。他身上有某種東西,某種她以前從未注意到的讓人驚奇的品質。

  她再次向窗外看去時,太陽已經落山。金色的彩霞變得更加瑰麗,然後漸漸暗了下來。

  9 去洛杉磯

  10月11日,星期一

  下午6時25分

  在飛機後艙,埃文斯喝了一口馬丁尼酒,凝視著掛在牆上的顯示器。他們有菲尼克斯市新聞台的衛星連線。有三個主持人,兩男一女,圍坐在一張弧形桌旁。他們的頭後面寫著「峽谷村的槍殺事件」,顯然指的是弗拉格斯塔夫那幾個人的死亡。可是埃文斯來得太晚,沒能看見這條新聞。

  「還有來自麥金利國家公園的消息,在那兒一個洪水警報救了正在野餐的三百名學生的生命。州警米格爾·羅德裡格斯告訴我們的記者雪萊·斯通發生了什麼事情。」

  接下來是對州警的一段簡短採訪,警官言簡意賅。他沒有提到科內爾及他的同伴。

  然後是有關埃文斯的越野車顛覆並撞毀在懸崖底部的一組連續鏡頭。羅德裡格斯解釋說車被洪水卷走時幸好裡面沒有人。

  埃文斯喝了一大口馬丁尼酒。

  然後主持人又回到屏幕上,其中一個人說:「雖然現在還沒到發洪水的季節,但有關洪水災害的報告仍然是有用的。」

  「好像氣候在變化。」女主持人甩了甩頭髮說。

  「是啊,瑪勒,毫無疑問氣候在變。現在,請約翰尼·瑞弗拉給我們講一講。」

  畫面切換到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土,顯然是天氣預報員。「謝謝,特裡。大家好。如果你在大峽￿堵住了很長時間,你可能就會注意到氣候在變化,科學家們已經證實了其深層原因是全球變暖。今天的突發洪水只是一個前兆——越來越多的極端氣候情況,像洪水啊,龍捲風啊,乾旱啊——都是全球變暖引起的後果。」

  三泳用胳膊碰了碰埃文斯,交給他一張紙。是從國家環境資源基金會網站上下載的新聞稿。三泳指著上面的文字念道:「……科學家們一致認為未來的麻煩會更多,更多的極端氣候事件,如洪澇、龍捲風及乾旱等,都是由全球變暖引起的。」

  埃文斯說:「這傢伙只是在讀下載的新聞稿。」

  「這些天來他們一直是這樣做的。」科內爾說。

  「他們甚至不改一字一詞。他們只是把複印下來的東西痛快地讀出來。當然啦,他說的並不是實情。」

  「那是什麼原因使全球的極端天氣增加了呢?」埃文斯問道。

  「沒有增加什麼極端天氣。」

  「是研究得出的結論嗎?」

  「經過了反復研究。研究表明,在過去的一個世來裡。或者說在最近十五年裡,極端天氣並沒增加。綜合循環模型並沒有預報更多的極端天氣。如果說預言了什麼天氣的話,全球變暖理論預言極端天氣減少了。」

  埃文斯說:「這樣說來,他是一派胡言了?」

  「對。新聞稿也是如此。」

  屏幕上,天氣預報員還在說:「——越來越糟糕,最新消息說——使得這——格陵蘭島的冰川正在逐漸融化,不久的將來就會消失。各位觀眾,這些冰川有三英里厚。那可是很多冰啊。新的研究估計海平面將上升二十英尺以上。所以,趕緊把海邊的房產賣掉吧。」

  埃文斯說,「那條新船怎麼樣?是昨天洛杉磯的消息。」

  「我不願意把它稱作消息。」科內爾說,「瑞丁的科學家們進行的計算機模擬試驗表明,格陵蘭島在以後的數千年裡可能會失去其冰層。」

  「數千年?」埃文斯說。

  「可能。」

  埃文斯指著電視說:「他沒說那種情況可能在一千年後發生。」

  「想一想,」科內爾說,「他省略了。」

  「可是你說這不是消息……」

  「請告訴我,」科內爾說,「你會花大量時間擔心一千年後可能發生的事情嗎,」

  「不會。」

  「你認為有人會嗎?」

  「不會。」

  「那就對了。」

  埃文斯喝完酒,突然想睡覺了。他渾身疼痛;在椅子上挪動著身子,有些部位受了傷——背部、腿部、屁股都受了傷。他渾身青腫,精疲力竭。他有點醉了。

  他閉上雙眼,想著關於未來一千年後的新聞報道。

  好像就發生在此刻,而且生死攸關。

  一千年後。

  他的眼皮很沉重。頭垂到了胸前,突然,對講機響了,他猛地驚醒。

  「系好安全帶,」上尉說,「我們正準備在範納依斯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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