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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嗯,我們剛剛又有了一次事故,不錯吧?還是前緣縫翼。」

  「諾頓告訴我們說這次不是前緣縫翼。」

  「我想你會發現的確還是前緣縫翼。」

  「那就是說諾頓飛機公司在撒謊?」

  「他們過去怎麼幹,現在還是那麼幹。他們總會想出一些複雜的解釋來掩蓋真正的問題。」

  「一些複雜的解釋,」馬蒂重複說,「飛機本身難道不是很複雜嗎?」

  「但目前這件事並不複雜。這次事故是他們無法解決長期存在的設計缺陷的必然結果。」

  「你對這點很有把握?」

  「是的。」

  「你怎麼會這樣確信呢?你是工程師嗎?」

  「不。」

  「你有航空學位嗎?」

  「沒有。」

  「你在大學主修什麼專業?」

  「那是很久以前了……」

  「不是音樂專業嗎,巴克先生?你不是學音樂的嗎?」

  「是的,但是,啊……」

  詹妮弗懷著複雜的情感看著馬蒂步步進逼。看見一場讓人局促不安的採訪總是很好玩的事,觀眾們尤其喜歡看著那些自命不凡的專家們被駁得體無完膚。但馬蒂的攻擊對她的整個片子極可能產生破壞性的影響。如果馬蒂摧毀了巴克的信譽……

  當然,她想,沒有他,她也照樣可以完成,她不一定非要用他不可。

  「一名文學士,音樂專業的,」馬蒂用他那通情達理的口氣說,「巴克先生,你認為那能讓你具備評判飛機的資格嗎?」

  「單是這個當然不能,不過——」

  「你有別的學位嗎?」

  「沒有。」

  「你經過任何科學的或是工程學方面的培訓嗎?」

  巴克用力拉了拉衣領子。「嗯,我為聯邦航空局工作……」

  「聯邦航空局給過你任何科學或工程學方面的訓練嗎?比方說,他們教過你流體動力學嗎?」

  「沒有。」

  「航空動力學?」

  「嗯,我有很多經驗——」

  「這我相信。但你有沒有經過航空動力學、計算數學、金屬學結構分析,或者任何與飛機製造有關的課程培訓呢?」

  「正式的,沒有。」

  「非正式的呢?」

  「有,當然有。那是畢生的經驗啊。」

  「好的,這很好。我現在注意到了你身後還有寫字臺上的這些書。」瑞爾登身體前傾,碰了碰其中一本打開的。「這兒的這一本。書名叫《飛機損傷耐久性與高級結構完整方法》。很難懂。你看得懂這本書?」

  「大部分,懂的。」

  「例如,」瑞爾登指著打開的那一頁讀了起來,「這兒在807頁上,書中說『利弗斯和拉登介紹了一種在第五方程中和T應力大小有關的二軸性B型參量』。你看見這句吧?」

  「是的。」巴克往下嚥口唾液。

  「什麼是『二軸性參量』?」

  「啊,好的,很難用簡短的話來解釋……」

  馬蒂愣了一下。「利弗斯和拉登是什麼人?」

  「他們是這個領域裡的研究人員。」

  「你認識他們?」

  「不認識。」

  「但你對他們的工作很熟悉。」

  「我聽說過他們的名字。」

  「你是否對他們有任何瞭解?」

  「不,不瞭解。」

  「他們是這個領域內重要的研究者嗎?」

  「我說過,我不知道。」巴克又拉了拉他的衣領子。

  詹妮弗意識到她得讓這段採訪停下來了。馬蒂正在玩他的老一套攻擊把戲,對著恐懼的氣味狂吠不已。詹妮弗沒有辦法使用其中任何一個片斷。真正有意義的事實是巴克獨自一人多年來赤手空拳進行鬥爭,他有著驕人的成績,他忠實於航空飛行事業。不管怎麼說,她已經在昨天弄到了他對前緣縫翼的解釋,她拍拍馬蒂的肩膀。「我們時間快用完了。」她說。

  馬蒂馬上做出了回應。他起身說:「我很抱歉,巴克先生,我們只好長話短說。我們對你花費的時間十分感謝。你對我們極有幫助。」

  巴克看上去受到不小的驚嚇。他嘴裡咕噥了一聲。女化妝師拿著毛巾跑過來:「我來幫你把化妝擦掉……」

  馬蒂·瑞爾登轉過身來低聲對詹妮弗說:「你到底在幹什麼好事?」

  「馬蒂,」她也壓低了聲音說,「有線新聞網的錄像太轟動了。這個故事太轟動了。公眾現在都嚇得不敢乘飛機啦。我們就是要讓這種爭議更有內容。為公眾利益服務吧。」

  「和這個跳樑小丑搞到一起,你就不是在為公眾利益服務,」瑞爾登說,「他只不過是個給訟棍打下手的傢伙。他只擅長搞點庭外交易。他連自己在說什麼都不知道。」

  「馬蒂,不管你喜不喜歡這傢伙,這種飛機就是一直有問題。那盤錄像太棒了。」

  「是的,而且所有的人都看過這段錄像,」瑞爾登說,「但你的報道是什麼呢?你最好拿點什麼東西讓我看看,詹妮弗。」

  「我會的,馬蒂。」

  「你最好拿得出來。」

  剩下沒說完的話再明白不過了:不然的話,我就給迪克·申柯打電話讓他把它抽掉。

  機場公路上午11時15分

  為了得到不同的場景效果,他們在街上拍聯邦航空局那個人的鏡頭,背景是機場。聯邦航空局的這個人骨瘦如柴,戴一副眼鏡。他在太陽光下不停地眨眼睛,看上去人很虛弱,而且無精打采。他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傢伙,詹妮弗連他的名字也沒記住。她確信他是搞不好的。

  不幸的是,他對巴克的抨擊是毀滅性的。

  「聯邦航空局處理大量的敏感情報,有些是專利的,有的是技術性的,有的具有行業敏感性,有的具有公司敏感性。由於所有各個方面的信任對我們開展工作至關重要,所以我們對這些情報的傳播有著非常嚴格的規定。巴克先生違反了這些規定,他似乎有在電視和報紙上抛頭露面的強烈願望。」

  「他說這不真實,」馬蒂回答道,「聯邦航空局沒有盡它的責任,他得站出來說話。」

  「向律師說?」

  馬蒂說:「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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