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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她這時能聽清了。一種低沉的轟鳴聲,一種明顯的振動低音。

  「它被分流器處理得細了一些,」齊格勒說,「低沉的轟鳴聲。僅在兩到五赫茲範圍之內。差不多是一種振擺。」

  沒問題,凱西心想。使用聲音過濾器之後,她可以聽得見。就在那兒。

  男人的聲音插進來,是開懷大笑:「別——緊——艾米莉。」

  嬰兒又咯咯笑起來,聲音尖利得要把人的耳朵炸裂了。

  丈夫說:「差——家——心肝。」

  低沉的轟鳴聲停止了。

  「停!」凱西說。

  紅色的數字定住。屏幕上的數字顯得很大——11:59:32。

  差不多12秒鐘,她心想。12秒是前緣縫翼完全展開所需要的時間。

  545航班上的前緣縫翼的確打開了。

  這時候起,錄像開始顯示飛機急速下降,嬰兒從母親的腿上滑下去,母親一把抓住它,她驚恐萬狀的表情。背景上恐懼的乘客。由於用了過濾器,他們的叫喊全都變成了一種含混不清的噪聲,幾乎像靜電干擾的聲音。

  齊格勒把錄像帶停下。

  「這是你要的數據資料,辛格頓。我敢說,沒有任何錯誤。」

  「前緣縫翼打開了。」

  「聽起來肯定是這樣的。這幾乎可以說是唯一的解釋。」

  「為什麼?」飛機當時正在巡航飛行。為什麼會打開?它是非指令性的,還是飛行員人為的?凱西再一次迫切期望得到飛行數據記錄儀的情況。如果他們有了記錄儀上的數據,這些問題要不了幾分鐘就會解決。可是記錄儀的事進展太慢了。

  「你看過帶子餘下的部分嗎?」

  「嗯,下一個讓人感興趣的地方是駕駛室的警報器,」齊格勒說,「攝像機夾在門下面之後,我就能聽見聲音,就可以把飛機上警報器表示的意思按順序排好。不過那樣我還需要一天時間。」

  「錄像帶留給你繼續做,」她說,「我需要你能給我的一切。」

  這時她的尋呼機響起來。她從腰帶上把它取下,看見:

  ***約翰·馬德辦公樓速來

  約翰·馬德叫她去見他。在他的辦公室。就是現在。

  諾頓公司辦公大樓下午5時

  約翰·馬德情緒平靜——這很危險。

  「只是一次簡短的採訪,」他說,「10分鐘,至多15分鐘。你沒有時間去詳談細節,但作為事故分析小組的負責人,你的地位完全適合解釋公司對安全承擔的責任。我們是怎樣小心謹慎地分析事故。我們對產品售後服務承擔的責任。然後你可以解釋我們的初步報告,表明事件是由一個外國維修站安裝的冒牌推力罩引起的,所以它就不會是前緣縫翼事件。這樣我們就主動了,不給巴克一點機會。也不給《新聞線》一點機會。」

  「約翰,」她說,「我剛從音響實驗室來。毫無疑問,就是前緣縫翼打開了。」

  「得了吧,音響實驗充其量只能是次要的,」馬德說,「齊格勒是神經病。我們只有依靠飛行數據記錄儀才能準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同時,事故分析小組做出了初步調查結論,排除了前緣縫翼。」

  好像聽見自己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說:「約翰,這種搞法讓我很不舒服。」

  「我們現在談論的是未來,凱西。」

  「我懂,約翰,可是——」

  「和中國做成這筆大買賣將會拯救整個公司。流動資金,設計改型,新型飛機,美好的未來。這就是我們現在正在談的,凱西。成千上萬人的就業。」

  「我明白,約翰,可是——」

  「我來問你幾個問題,凱西。你認為我們的N—22型飛機有任何毛病嗎?」

  「絕對沒有。」

  「你認為它是死亡陷阱嗎?」

  「不。」

  「公司怎麼樣?是個好公司嗎?」

  「當然。」

  他凝視凱西,搖搖頭。最後他說:「我要你和一個人談談。」

  愛德華·福勒是諾頓公司法律事務部的負責人。他今年40歲,瘦弱又笨拙。此刻他緊張不安地坐在馬德辦公室的椅子裡。

  「愛德華,」馬德說,「我們遇到個難題。《新聞線》這個週末要在黃金時間播出一檔有關N—22型飛機的報道,這個報道對公司將極為不利。」

  「有多不利?」

  「他們把N—22稱為死亡陷阱。」

  「噢,天哪,」福勒說,「這太不幸了。」

  「是的,的確是的,」馬德說,「我把你請來是因為我想知道我們對此能做些什麼?」

  「做些什麼?」福勒皺著眉頭說。

  「是的,」馬德說,「我們覺得《新聞線》是在卑鄙地追求轟動效應。我們認為他們的節目是無知的,對我們的產品充滿偏見。我們確信他們是在處心積慮、不計後果地詆毀我們公司。」

  「我知道了。」

  「所以,」馬德說,「我們能做些什麼呢?我們能阻止他們播出這個節目嗎?」

  「不能。」

  「我們能搞到法院的禁制令來阻止他們嗎?」

  「不行,那是預先禁令。況且從公關角度講,這是很不明智的。」

  「你的意思是說這樣很不好?」

  「企圖封住新聞界的嘴嗎?違反憲法第一修正案?那將會暗示你們有什麼東西要隱瞞。」

  「換句話說,」馬德說,「他們可以播出節目,而我們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他們。」

  「是的。」

  「那好吧。但是我認為《新聞線》的情報是不準確的,存有偏見的。我們能要求他們給我們相等的時間陳述我方的證據嗎?」

  「不能,」福勒說,「公平準則,包括提供相等時間,在裡根總統時期就已經廢止。電視新聞節目現在完全沒有義務對某個內容表述各方面的不同看法。」

  「於是他們想說什麼就能說什麼?不管判斷有多麼不可靠?」

  「是這樣的。」

  「這好像不合適吧。」

  「但這是法律。」福勒聳聳肩膀說。

  「好吧,」馬德說,「現在,這檔節目將在對我們公司極為敏感的時刻播出。負面的宣傳將會使我們丟掉和中國的那筆交易。」

  「是的,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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