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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瓊·亨利是西雅圖這家新近獨立的電視臺的年輕活潑的記者,沃爾什和亨利一起度過了好多夜晚,討論她們在這男人統治的新聞界工作時遇到的問題,亨利知道一篇熱點新聞對一名記者的生涯有著多大的價值。

  沃爾什默默地想,一定要發表這篇報道,不管用什麼方式,一定要發表出來。

  羅伯特·伊利神色緊張地抬頭看著桑德斯。「你想幹什麼?」他問。伊利是個年輕人,不到26歲,蓄著淡黃色小鬍子,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他戴著一條領帶,只穿了一件襯衫,未穿外衣。他在高爾大廈裡數通公司財務部後面的一個分隔間裡工作。

  「我想談談梅雷迪思的情況。」桑德斯說。伊利是他名單上三個在西雅圖工作的人中的一個。

  「哦,天哪,」伊利邊說邊神色緊張地掃視了一下四周,喉嚨仿佛堵住似的,「我沒有——我沒有什麼可說的。」

  「我只是想談談。」桑德斯說。

  「這兒不行。」伊利說。

  「那我們去會議室。」桑德斯說。他們沿走廊向一間小會議室走去,但那兒正開著會。桑德斯提出去財務部拐角的那間小自助餐廳,可伊利說那兒也不僻靜,而且說這話時他越發緊張起來。

  「真的,我沒什麼可告訴你的,」他說,「沒什麼可說,真的沒有。」

  桑德斯知道,最好立即找一個僻靜之處,否則伊利要伺機逃走的。最後他們來到了鋪著白色瓷磚、一塵不染的男衛生間,伊利斜倚在水池上。「我不明白為什麼你要找我談,我什麼情況也不知道。」

  「你在庫珀蒂諾為梅雷迪思工作過。」

  「是的。」

  「你是兩年前離開那兒的嗎?」

  「是的。」

  「為什麼要離開?」

  「為什麼問這個?」伊利勃然大怒地說,聲音在衛生間裡迴響。「實際上你知道為什麼,人人皆知其中的原因,她毀了我的生活。」

  「怎麼回事?」桑德斯問。

  「那是這樣的,」伊利搖了搖頭回憶起來,「她日復一日地說:『羅伯特,請多呆一會兒,我們還有事情要商量。』過了一段時間,我就設法找藉口,然而她總是說:『羅伯特,我不知道你是否想把自己完全奉獻給公司。』然後她總要對我的工作表現評論一番,總會說些微不足道的缺點,具體什麼缺點我也無法解釋清楚,反正存在這些問題,而且越來越多。『羅伯特,我認為現在你需要我幫助你,下班後你可以來見我呀。』『羅伯特,為什麼你不順道來我寓所一起討論一下這個問題呢?我認為你太應該這麼做了。』我真是——太可怕了,呃,和我住在一起的那個人不讓,呃……我陷入了絕境。」

  「你告發她了嗎?」

  伊利笑得很刺耳。「你在開玩笑吧?她是名副其實的加文的幕僚。」

  「因此你就這麼忍受……」

  伊利聳了聳肩。「後來,那個和我住在一起的人找到了另一份差事,他來這兒時,我也調到了這兒。我是說,當然我想走啦,這事弄得滿城風雨。」

  「現在你願意寫一份敘述與梅雷迪思這段往事的材料嗎?」

  「不可能。」

  「你知道嗎,」桑德斯說,「她幹了壞事而沒受懲罰的原因就在於無人告發她。」

  伊利的身子離開了水池。「我有生以來有許多惱人的事未曾向人透露過,」他走到門口又停下來,轉過身子,「正因為如此,你必須明白:關於梅雷迪思·約翰遜的問題,我什麼也沒說。如果有人要問,我就會說我們的工作關係一直很好,而且我還會說,我從未見過你。」

  「梅雷迪思·約翰遜嗎?我當然記得她,」理查德·傑克遜說,「我在她手下工作了一年多。」傑克遜的辦公室就在先鋒廣場南面奧爾德斯大廈的二樓,此時桑德斯正在這裡瞭解情況。傑克遜約摸30歲,英俊瀟灑,有著運動員的健壯身體。他是奧爾德斯分公司的銷售經理,辦公室裡隨地堆放著盛放圖形程序編制的產品盒,圖形程序編制有智力圖形、徒手畫、超級油畫和版面製作。

  「美麗動人的女人,」傑克遜說,「非常聰明,總是那麼討人喜歡。」

  桑德斯說:「我納悶的是你為什麼要離開那兒。」

  「有人向我提供了這份工作,這就是原因。而且我決不後悔。多好的工作,多好的公司,在這兒學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識。」

  「這就是你離開那兒的唯一原因嗎?」

  傑克遜笑起來。「你是問,那個破鞋梅雷迪思追過我嗎?」他說,「嘿,我的地位有羅馬天主教皇那麼高嗎?有億萬富翁比爾·蓋茨那麼富有嗎?然而她確實追過我。」

  「這事和你後來離開有關嗎?」

  「沒有,沒有。」傑克遜答道,「梅雷迪思追過每個男人,就這方面來說,她是那種把機會均分給別人的雇主。她追每個男人。我起先在庫珀蒂諾工作時,她雇了一個曾在外面吃飯時追過的小夥子。她常常嚇唬那個可憐的傢伙,那個瘦骨嶙峋、膽子很小的小夥子,哎呀,她曾把他嚇得直打哆嗦。」

  「那麼你呢?」

  傑克遜聳了聳肩。「我是個單身漢,又剛進公司。她美麗,我對她印象很好。」

  「你從未遇到過麻煩?」

  「從未遇到過。梅雷迪思好極了,當然,她生活很不檢點。然而人無完人,她非常聰明,美麗動人,穿著總是那麼高雅莊重。她喜歡我,因此她帶我去參加各種社交聚會。我與人結交,和人交往,棒極了。」

  「因而你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事情?」

  「什麼也沒發現。」傑克遜說,「她可能有點霸道,人們已習以為常了。我還見過另外兩個女人,但她總是喊我給她辦事,哪怕下班的前一分鐘,我也是隨叫隨到。有時我也感到惱火,認為自己的生活都不屬￿自己,而且有時她脾氣很壞。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做的都是些必須做的事。今年我30歲,是這兒的助理經理。我幹得極其出色,極其出色的公司,極其出色的城市,極其出色的未來。而我把這一切歸功於她,她極其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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