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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你沒有在高聲說話嗎?」

  「我不知道,有可能吧。」

  「沃爾登女士說你在叫嚷,桑德斯先生也說你在叫嚷。」

  「我不知道。」

  「好吧。約翰遜女士,你說你是在星期二早上那次不幸的會議之後對布萊克本先生說,你不能和桑德斯先生一道共事的,對吧?」

  「是的,不錯。」

  桑德斯向前傾出身子。他猛然意識到,在梅雷迪思作陳述時,他忽略了這點。因為緊張不安的緣故,他竟沒有聽出梅雷迪思在見布萊克本的時間問題上說了謊話。因為他是會一開完就到布萊克本的辦公室去的——而那時布萊克本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

  「約翰遜女士,你說你是何時去見布萊克本先生的?」

  「我不知道,會後吧。」

  「大約什麼時間?」

  「10點鐘。」

  「不是在更早的時候嗎?」

  「不是。」

  桑德斯瞥了一眼布萊克本,他正一動不動地坐在桌子的下首。他咬著嘴唇,表情很緊張。

  弗爾南德斯說:「我要不要請布萊克本先生證實一下?如果他準確回憶有困難的話,我想他的助手有記錄。」

  一陣短暫的沉默。弗爾南德斯朝布萊克本望過去。「不,」梅雷迪思說,「不,我搞糊塗了。我本來要說的是,我是在第一次會議以後、第二次會議以前同菲爾談的。」

  「第一次會議是桑德斯缺席的那一次嗎?就是8點鐘的那一次?」

  「是的。」

  「這就是說,第二次會議上桑德斯先生同你唱對臺戲的行動不可能同你和布萊克本先生談的決定有什麼關係,因為在會議開始前你已經同布萊克本先生談過了。」

  「我剛才說了,我搞糊塗了。」

  「我對該證人沒有更多的問題了,法官大人。」

  墨菲法官合上了記事本。她面無表情,臉上的神色難以捉摸。她看看表。「現是11點30分。我們休息兩小時以便用午餐。我多給了一點時間,好讓律師們商討一下情況,弄清楚當事雙方希望下面如何進行。」她站起身來。「如果律師們因為任何原因要見我的話,我隨時恭候。否則的話,我將於1點30分整看到大家回到這裡來。祝各位午餐愉快、取得成果。」說完後她便轉身走出了房問。

  布萊克本站起身來說:「我個人希望會見對方律師,馬上。」

  桑德斯向弗爾南德斯望去。

  弗爾南德斯臉上露出一絲最最細微的笑意。「樂於從命,布萊克本先生。」她回答道。

  三個律師站在噴泉旁邊。弗爾南德斯正在生動地對赫勒說著話,他們的腦袋靠得很近。布萊克本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耳邊貼著手提電話。在院子的另一頭,梅雷迪思正在對著另外一隻電話說話,邊說邊憤憤地打著手勢。

  桑德斯離開眾人,獨自站在一邊看著。他覺得布萊克本無疑會要求講和。弗爾南德斯已經把梅雷迪思·約翰遜對事情的說法一片片地撕碎了,證明了是她吩咐助手去買酒、買避孕套,以及等桑德斯到來後把門鎖上的,也是她取消了更晚時候的約見。很顯然,梅雷迪思·約翰遜不是什麼遭逢性挑逗意外的上級,而是整個下午都在計劃著進行性挑逗。她做出的那個關鍵性的反應——她那句「你不能離開我」的氣狠狠的話——被清潔女工聽到了。而且她還在向布萊克本報告此事的時間與動機上撒了謊。

  對於梅雷迪斯在撒謊這點,任何人的心裡都不會有懷疑。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布萊克本和數字通訊公司對此會怎麼做。桑德斯上過許多關於管理中敏感問題的研討班,足以知道公司的責任是什麼。他們實在沒有什麼選擇。

  他們必須解雇她。

  可是對於桑德斯他們會怎麼做,這就完全是另外一個問題了。桑德斯有一種強烈的直覺,那就是他已經斷了自己在公司裡的退路,公司再也不會歡迎他回去了。他射下了加文的愛鳥,加文是不會饒過他的。

  所以,他們不會讓他回去。他們一定會付他一筆錢,把他打發走的。

  「啊哈,他們已經要撤退了?」

  桑德斯轉過頭來,看到兩個調查員之一的艾倫走上前來。艾倫向律師們那邊瞟了一眼,很快估量了一下形勢。

  「我想是這樣。」桑德斯應道。

  艾倫用眼角望著律師們。「他們是該撤退了。約翰遜有問題,公司裡很多人都知道這點,尤其是她的助手。」

  桑德斯問:「你昨晚上同她談過話了?」

  「是啊。」艾倫答道,「赫布找到那個清潔女工,把她的話錄了下來。我和貝特西·羅斯談到很晚。她是位可愛的女士,剛到這個城裡來不久。她酒喝得太多。我把話都錄下來了。」

  「她知道嗎?」

  「不用讓她知道,」艾倫說道,「這麼做還是允許的。」他又向律師們那邊看了一會兒。「布萊克本這會兒一定是在胡言亂語呢。」

  路易絲·弗爾南德斯繃著臉,聳著肩,從院子那邊大步走過來。「真該死。」她走近前來時罵道。

  「怎麼了?」桑德斯問。

  弗爾南德斯搖搖頭。「他們不肯做交易。」

  「他們不肯做交易?」

  「對。他們只是什麼都否認。她的助手買了酒嗎?那是為桑德斯的。她的助手買了避孕套嗎?那是為助手的。助手說她是為約翰遜買的嗎?助手是個不能相信的酒鬼。清潔女工的報告嗎?她的收音機開著,她不可能知道自己聽到了些什麼。再有就是老調重彈:『你知道,路易絲,這在法庭上是站不住腳的。』那個刀槍不入的女人守著電話指揮全域,叫每個人怎麼怎麼做。」弗爾南德斯罵了一句。「我得告訴你們,這就是男經理們常說的那種屁話。他們毫不含糊地看著你的眼睛,說:『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根本就沒這回事。你無案可稽。』這種屁話氣死我了,真該死!」

  「最好吃點午飯,路易絲。」艾倫勸道。他對桑德斯說:「她有時忘記吃飯。」

  「是呀,好的。當然啦,吃飯。」他們朝停車場走去。弗爾南德斯走得很快。她連連搖頭。「我不明白他們怎麼能採取這種態度,」她說,「因為我知道——我可以在墨菲法官的眼睛裡看到——她認為下午根本不用再調解了。墨菲法官聽到了我們的證據,她的結論是事情都已經結束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事情並沒有結束。布萊克本和赫勒一寸也不讓步。他們不準備和解。他們根本就是在引我們去打官司。」

  「那我們就打官司。」桑德斯聳聳肩膀說。

  「聰明點的話不能打,」弗爾南德斯說,「現在不能打。我怕發生的事就是這個。我們白白地讓他們有了許多發現,而自己卻一無所獲,又回到了開頭的地方。他們有今後三年的時間來對那個助手、那個清潔女工,以及我們提出來的任何其他事情下功夫。讓我告訴你們:三年以後,那個助手我們會連找都找不到的。」

  「但是我們已經錄下了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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