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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當年天鵝絨般平滑的草坪早已草長過人。蔓生的花草灌木就像是個熱帶蠻荒--五顏六色、雜亂無章。

  但是太陽仍然照耀著,「終於回家了!」的溫馨感仍充塞她全身。

  她穿過落地窗,走入陽光。她幾乎期待著媽媽親切的呼喚。

  然後,她好象不願再回味令人心酸的過去,回到父親房裡。

  「我到屋裡四處走走。」她說:「我想早些吃飯,我肚子好餓。今天從早餐到現在我還沒吃過任何東西。」

  「他們搞的菜難吃死了!」伯爵說:「這屋裡沒有一個會燒菜的。」

  羅琳達沒等他說完就走出去,開始勘察這座房子。她發覺這房子比她想像的可怕多了。

  「我希望我咽得下去。」午餐時,伯爵邊說邊從老管家端來的盤子上取食物。

  「這頓飯大部分是我燒的。」羅琳達說:「明天我會教道格曼太太燒菜,至少要讓我們的肚子填飽。」

  「嗯,的確比我這幾天吃的菜好些。」她父親勉強迸出一句。

  「你有沒有試著打打免子?」羅琳達問。「我剛在花園裡看到好幾隻。」

  「我還沒找到槍。」她父親回答。

  「那你一直在幹什麼,爸爸?」

  「我到村裡去了。」

  「你一定到那家酒館去了。」羅琳達肯定地說。

  「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他反問。「在這屋裡我甚至我不到酒喝。」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至少他們有最好的白蘭地!」

  羅琳達瞪大眼睛。他補充道:「從法國來的--還能從哪裡來?」

  「你是說,這些酒是走私進來的?」

  「一直都是這樣--康威爾人世代相傳,從來沒改變過他們的老本行。」

  羅琳達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伯爵做了個結論:「我們可以自己搞些私酒進口!他們告訴我這種生意可以大把大把賺錢,有時甚至可賺到投資額的五倍以上。」

  「真有這麼賺?」羅琳達問。

  她想起這些村民一直都在做這種買賣。她知道私酒的利潤很高,值得冒險,但是五倍的利潤好象不太可能。

  「幹幹走私,至少會讓這種要死不活的生活有趣些。」伯爵說。

  他說得眉飛色舞,羅琳達也無意跟他辯駁。她問:「那些人一定很驚訝你出現在村裡。我們走後,村裡一定有許多變化吧」

  「我倒看不出有什麼變化。」她父親回答。「除了一些老傢伙死掉了,其他的我看也差本多了。」

  羅琳達笑起來。

  「振作起來,爸爸。這裡雖然不是懷特或卡爾根俱樂部,但這是我們的家,要長久住下去的家。而且我們一定會把一切弄得很好的。」

  「到現在為止,我還看不出好在哪裡。」伯爵嘟噥著。

  「我記不清楚了,」羅琳達說:「可是我們以前不是有些鄰居嗎?」

  「就是有我也沒碰過。」

  「我想,他們還不知道你回來了。能不能想一想這些人的名字?」

  她父親聳聳肩,好象絲毫提不起興趣,然後很不情願地說:「最近這兒有樁新鮮事。」

  「什麼事?」羅琳達問。

  「有個傻瓜把潘恩古堡從新整修起來。」

  「我不相信!」羅琳達驚歎。「不是潘恩家族的人?」

  「不是,我知道他叫海爾--德斯坦·海爾--從印度回來的。」

  「能夠整修潘恩古堡的人,一定非常有錢。」羅琳達說:「我記得那座古堡比我們這房子還破爛十倍。」

  「村裡的人說他確實賺了一筆錢。不知他玩不玩牌?」

  「爸爸,你知道現在……」羅琳達警告,「在你的債還掉之前,你不能再打牌。」

  「我們要怎麼過?」伯爵問。「我所知道的唯一賺錢法寶就是打牌。」

  「你沒有本錢,就不應該去跟別人賭博。」羅琳達好象在哄小孩。

  「如果這個印度阿三想玩牌,我發誓一定捨命陪君子。」伯爵說:「說不定我還可以從他那兒刮筆錢的來。」

  羅琳達吸了口氣。

  跟他吵是沒用的,她想。

  她實在無法使爸爸明白,這是多麼不應該--在他欠的錢還沒還清之前,就一直想要賭博--是多麼不名譽的事。

  「我一定會到潘恩古堡瞧瞧,」她大聲說;「你有沒有聽過有關海爾先生的種種?」

  「只聽說他一直窩在堡裡。」伯爵回答。

  「我奇怪他為什麼對這古堡有興趣?大部分從東方賺錢回來的人都住在倫敦或倫敦近郊。」

  「我倒希望他做什麼事都糊裡糊塗的。」伯爵說:「我記得當我小的時候,這古堡是全國有數的勝地之一。」

  伯爵頓了一下。

  「冬天有豪華的舞會,夏天也有花園舞會,老潘恩爵士那種窮奢極侈的大手筆,今天許多人聽都沒聽過。」

  他說得眉飛色舞,羅琳達鼓勵地問道:「那時候你一定也玩得很愉快,爸爸。」

  「我告訴你一件事--那時我們有幾匹絕佳的好馬!」伯爵說:「潘恩和我常舉行越野障礙賽馬會,緊張刺激,好玩透了!雖然有些人脖子都摔斷了!」

  他歎了口氣。

  「這個印度阿三,我懷疑他連馬都沒看過,他騎象可能比較在行。」

  他口不擇言地譏嘲著,羅琳達知道那是因為他嫉憤海爾龐大的財富,而他們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她父親有時度量甚小。她希望--也是為了他好--他不要在尚未見面之前就心懷芥蒂。

  除非這兒的一切有了重大的改變,她相信這附近的鄰居還是象小時候一樣稀少而遙遠。而且不管這新遷來的人是什麼樣子,他們最好待之以禮。

  「或許他和爸的年紀一樣大,」她想,「我希望他不要是個貪杯好酒的人。我們付不出大筆的酒錢了!」

  吃完飯,她陪爸爸走到房裡,同時開始盤算如何改進這個房間,使它更加舒適。

  在只有一對老夫婦負責清潔的情況下,實在沒有必要將每個房間都開放使用。所以最好的辦法是把牢靠的家具、舒服的沙發、椅子都集中起來,然後把其餘的房間關閉。

  就象洞察了她的想法,爸爸突然暴躁地說:「我實在無法忍受這裡,羅琳達!我無法忍受這種幽閉,跟什麼地方都隔得遠遠的,沒有人可以聊天,喝酒也只能找那些鄉下佬。」

  「我們實在無能為力,爸爸,」她回答「除非我們能把這兒的房地賣掉,否則我們就得住在這裡。在離開倫敦前,我曾找過一些房地產代理商,不消說,他們對這兒都不抱希望。」

  她父親沒有說話,過了會兒,她接著說:「等我一有時間,我會去法爾茅斯,看看那兒有沒有房地產代理商,也許我們可以在地方報紙登個廣告。」

  本來她以為父親會象在倫敦時那般大發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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