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馴悍記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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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怎麼想是他們的事,」她告訴自已,「但是我絕不能讓人認為我被擊垮,或是無助地在床上痛哭。」 她穿了件長禮服,戴了頂羽毛帽子,顯得雍容華貴,儀態萬千。 她坐在拍賣人身邊,可以俯視全場的觀眾。 她一直淡然而無動於衷地看著拍賣過行,直到她母親的珠寶上了拍賣桌。 「媽,你好漂亮哦!」她記得小時候有一天晚上,媽媽在下樓參加晚宴前,到她房裡親吻她,說晚安時,她覺得媽媽真像個下凡的天使。 「這串項鍊是你祖母的高祖母的。」她媽媽說,一邊輕撫著項上的翡翠項鍊。「有一天,親愛的,它們會是你的。它們很適合你的綠眼珠。」 現在羅琳達望著那串翡翠項鍊,遺憾著她從沒戴過它們。 她一直覺得它們太華貴,不適合年輕的少女配戴。她一直引以自傲的是她千變萬化的穿著。 但她仍時常想起這些珠飾,不時從保險箱中拿出來把玩。她告訴自己,她要戴著這串翡翠項鍊走入結婚禮堂。 這串項鍊襯著她粉白的肌膚將會分外動人,而相配的兩顆耳墜更收牡丹綠葉之功。 現在它們都放在桌上等人開價,她環視場中,不知哪位女性會給它們一個合理的價錢。 她也知道她根本不必將它們拿出來賣掉。這些珠飾主權屬她,而且自母親去世後,她父親屢屢要將它們賣掉或拿去典當,都被她拒絕了。 「這些東西是屬我的,爸爸,」她對爸爸說:「它們是媽媽帶過來的,和康波恩家沒有任何關係。」 「讓我用它們換些錢,羅琳達,」她爸爸好幾次央求。「我會很快把它們贏回來。」 但是羅琳達從不讓步,現在她把它們拿出來拍賣的原因是父親想逃避一筆名譽攸關的債務。她感到十分可恥。 當這些珠寶終於敲定了價,羅琳達仿佛覺得她的青春、她的理想都煙消霧散了。 它們對她一直有著特殊的意義,雖然這種感覺是無法說得很明確的。讓她覺得寬心的是,這些珠寶並沒有被她認識的朋友買去。 在後座的一個老學究出了個好價錢把它們買下來。她想也許他是個精於此道的珠寶商,準備轉手賣出去。 「至少我不會看外有人拿它們來當做笑柄了。」羅琳達想,現在她只希望拍賣趕快結束。 當所有的東西都賣掉時,她感到無比的輕鬆。 「我敢說,這次拍賣結果十分令人滿意,小姐。」大廳的人都走後,拍賣人向羅琳達報告。 「全部賣了多少?」她問。 「約四萬五千鎊,小姐,加上早上賣房子的兩萬鎊,全部賣了六萬五千鎊。包括我們的傭金在裡頭。」 「全部款項請你開支票給查理·福克斯閣下。」 「我們會辦好的,小姐。」 羅琳達將旅行外套披在肩上。 「小姐要走了?」拍賣人問。 「是的,我就走。」她回答。 一輛旅行馬車停在門外,照顧它的是名十分年輕的僕役,她把他留下來是因為他的薪津比任何其他的僕人都要低。 「馬車裡塞滿大小皮箱,以及鍋壺等廚房用具,這些東西都是無法拿出來賣的。」 羅琳達望了車廂一眼,微笑地爬上前座,拿起韁繩。 屋外的人已不多,當她駕車離開漢諾威廣場時,心想在晚飯前,倫敦的上流社會必將盛傳羅琳達·康波恩小姐臨去時的大膽作風。 她一路駛過大街,路旁的行人都吃驚地望著她。 一向人們只看到身著制服的豪門僕役揮鞭策馬,有誰看過一位貴族小姐頭戴翎帽,駕駛一輛旅行馬車,吆喝控馭,儼若行家? 這匹馬精神飽滿,迅速穿過大街後,全力向鄉間奔馳而去。 很快地,道路兩旁已無人跡,羅琳達將馬韁交給僕人。 「你先駕一會兒,班恩。」她說:「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我要休息一會。」 僕人遵命拿過馬韁,羅琳達脫下帽子,塞在座位下頭,再用一條頭巾罩住頭髮,在頸下打了個結。 她伸手取過韁繩。年輕的僕人笑著對她說:「這樣是有點冒險,不是嗎?小姐。」他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們正在冒險走向不可知的未來,班恩。」羅琳達表示贊同。「而且不可能再回頭了,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邊說邊回頭眺望西南方的地平線。 她知道她告訴班恩的也確實是實情,「不可能再回頭了。」 她生命中的一章到此告一段落。 這是段漫長的旅途,距離康威爾還有大半路程時,羅琳達已感到疲憊了。 因為她一直不想在途中更換她的馬--一些驛站旅舍都有這種便利--這樣他們就無法保持早先的前進速度。 他們必須儘早抵達預定的中途站,讓馬匹在第二天的行程之前獲得充分的休息。 在節約用度的大前提下,羅琳達投宿的地方不是那些大而貴的旅館,而是較小、較不舒適的客棧。當她投宿時往往惹起一陣騷動,因為幾乎很少有貴族會到這種地方來住的。 當然,店主對他們都極盡巴結之能事。不管這些床鋪躺下去多不舒服,被褥多麼粗糙,她還是設法安頓自己,獲取一夜安眠,以便在第二天一早醒來,恢復精神,繼續趕路。 她把在拍賣場穿著的長禮服收起,換上樸素而方便的服裝,她甚至還想穿上男人的服裝,讓行動更加方便些。可是她也想到女扮男裝會讓那些少見多怪的鄉下佬大驚失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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