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逃婚記 | 上頁 下頁


  「好?不見得啊!」林治夫人說。「我頭痛。天曉得我每次參加了舞會以後的難受。不過,為了你的緣故,我也只好犧牲自己的健康來作你的監護人了。」

  塔笛卡不回答,她知道繼母很喜歡參加舞會,表面上卻說為了要做她的監護人,象個殉道者似的。

  「我問你花是誰送的?」林治夫人看見塔笛卡不說話,又問。

  「一個昨天晚上跟我跳舞的人,」塔笛卡漫不經心地說。「我以前沒見過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闊綽。」

  「他是誰?」林治夫人問。「他是單身的嗎?」

  「我聽說他有一個太太。」

  「不要理睬那些結了婚的男人,」林治夫人暴躁地說。「不要忘了我昨晚告訴你的話。」

  她一面說一面走了出去。塔笛卡歎了一口氣又坐下來繼續寫信。

  寫完信,她回到臥室裡,發觀那個從少女時代就跟母親一起的老女傭在等她。

  那個時代,沙皇宮廷中的貴婦貴女都流行雇用一個法國或英國的侍女。艾倫到過聖彼德堡,她的女主人和多明尼克爵土私奔,她也跟著一同離去。

  「我們出去走走吧!艾倫,」塔笛卡說。「我需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我知道你喜歡這樣的,塔笛卡小姐。」艾倫說。

  她是一位表情甜美的中年婦女,除了父親以外,她是塔笛卡唯一喜愛的人。

  艾倫望著她那黑髮如雲的小臉,關心地問:

  「什麼事使你煩惱?她又跟你作對了?」

  「她」是誰那是用不著解釋的。

  「夫人要我在聖誕節以前嫁出去。」

  「不要理她!」艾倫執拗地說。「自從她嫁給你父親後就一直想趕你出去。假使她太過份的話,你一定要告訴你爸爸。」

  「爸爸又有什麼辦法?」塔笛卡說。「他己屈服於她了,他不喜歡吵架。」

  她歎了一口氣。

  「唉!艾倫,假使你和我可以離開這裡到別的地方去,就算是住在一間小小的木屋裡也好。我相信我可以寫文章或者譯書來賺一點錢。」

  「這是不對的,塔笛卡小姐。那樣你就會跟你所屬的社會脫節了。」艾倫堅定地說。「你必須有機會去遇見好的人,去交朋友。」

  「每一次我交到朋友,爸爸就要調到別的地方去,你記得羅馬那家可愛的人嗎?我那時想永遠跟他們在一起,但是,我卻永遠見不到他們了。」

  「你現在長大了,也許你會找到一個善良高貴的人來愛你。」

  塔笛卡淡淡一笑,裡面完全沒有幽默的成份,

  「你真是跟繼母一樣壞,老是講到結婚的事。」

  「要不然,象你這樣的貴族小姐還能過什麼樣的生活呢?你我都知道,你母親一定也會這樣想的。」

  「當我一旦墜入情網,我當然會這樣做的。」

  「你有愛人了嗎?」艾倫問。

  這是一個她經常問的問題。

  「沒有呀!難道你不知道?」塔笛卡回答。

  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今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問我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為什麼不能愛上任何一個追求我的人。但是,艾倫,他們都那麼平凡、庸碌,我甚至討厭他們哩!」

  「這只是時間問題,」艾倫安慰她。「你的母親在十七歲就戀愛了,不過那是不同的。我永遠忘不了她對我說,『我愛他,艾倫!我愛他!我愛他!假使爸爸不讓我們結婚,我就要跟他私奔!』」

  這是塔笛卡聽過無數次的故事,但是每次都使她感動。在艾倫微微顫抖的聲音裡,仿佛還可以聽得母親聲調中的狂喜。

  「當我有這樣的感覺時我就結婚,」塔笛卡說。「但是我絕對不會在繼母強迫或者恐嚇下去嫁人。」

  「你是對的,小姐,不要讓她成脅你。」艾倫說,「她會那樣做的,我知道她會。」

  「是的,我也知道。」塔笛卡莊嚴地說,然後又換過一種聲調:「來吧,艾倫,我們出去走走,我要到圖書館去。」

  這一天其餘的時間,塔笛卡都故意避開她的繼母。很幸運地林治夫人外出吃中飯去,她累了就不會拖著塔笛卡陪她坐在馬車上到處訪友;以前她常在下午這樣做。

  塔笛卡得以拿著一本書姥縮在沙發上,過了一會兒,她就因為連夜失眠太睏倦而睡著了。

  她睡了沒多久就因為一陣非常快樂的感覺而突然醒過來。

  她的夢消逝了,然而她知道她剛才不是孤單一個的,有人跟她在一起,有人給地帶來了快樂——一種似乎把他們兩個都籠罩在金霧裡的快樂。

  「我是快樂的。」她向自己微語。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大腿上放著一本書。

  「要是我在真實的生活中能夠有這種感覺就好了。」她想。夢中的快樂還活鮮鮮地留在腦際,她上樓去為晚上的宴會打扮時一面還哼著小調。

  今天的晚宴跟她以前參加過的毫無兩樣。

  巨大的桌子上裝飾著鮮花,擺滿了銀光閃閃的餐具,銀燭臺上點著蠟燭。

  女主人高聳的頭飾閃閃發光,身上戴滿了鑽石和珍珠項鍊、胸針、手鐲和指環。

  名貴的各國佳看上了一道又一道,塔笛卡吃得很少;而她晚宴的伴侶也差不多都是這些人。

  一個是一名衛土,他向她描述他在軍中的一些細節、

  另外一邊是一個沒有下巴的年輕貴族。塔笛卡發現他唯一感興趣的事就是飛速地騎雙座腳踏車。

  他們兩個人都從沒讀過一本書,他們的政治知識也只是拾人牙慧地述說一些激進份子的笨故事。

  她懷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欣賞這一類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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