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神秘的女僕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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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用冷水洗了雙手,把盆裡的髒水倒進了污水桶。然後她倒了些熱水進瓷盆,貼身男僕本來打算用這些熱水給他刮臉的。 她把這盆水端到床邊,拿起一些已經放在桌上的藥棉,蘸了熱水,開始熟練地輕輕揭起粘在傷疤上的繃帶。這密密麻麻的傷疤,是軍醫從林德赫斯特伯爵腿上取出葡萄彈之後留下的。 林德赫斯特伯爵是在近距離被擊中的,就打在緊靠膝蓋的上方,要不是因為他有堅強的毅力,又運用了作為將軍的權力,這條腿早就會在滑鐵盧戰役之後馬上被鋸掉了。 「這腿會得壞疽的,老爺,」軍醫曾經斷言說,「到那時,爵爺失去的將不是腿,而是生命!」 「我願意冒冒險,」伯爵回答說,「我才他媽的不願意過一輩子『逢十進一』的生活,打一點跨一步,連馬都不能舒舒服服騎一下呢。」 「我是在提醒爵爺……」 「我不要你提醒,也不想接受你那很成問題的技術。」伯爵回答道。 然而過了好幾個月,他才躺在擔架上被抬回英國,受的痛苦也可想而知。 他認為在倫敦的治療簡直無關痛癢,熬了一陣之後終於來到了切爾特南,因為他曾經聽說這個礦泉療養地的外科醫生托馬斯·紐厄爾很出色。 伯爵象其他數以百計的人一樣,到切爾特南來的原因完全是因為這裡有不同凡響的醫生。 雖然托馬斯·紐厄爾讓爵爺受了他整個一生中從未受過的痛苦,但他沒有辜負伯爵對他的信任,因為伯爵腿上的傷毫無疑問情況良好,開始逐漸癒合。 他沒再罵人,即使在女僕揭下了最後一片紗布緊接著轉身找新繃帶時。也只是因疼痛而退縮了一、兩下。 「在五屜櫃頂上,」伯爵提示道。 女僕找到一個裝繃帶和紗布的匣子,她不滿地看著這些東西。 「有什麼不合適嗎?」伯爵發問說。 「沒什麼不合適,只是缺點什麼,以免讓紗布粘在傷口上;如果就這樣,還會象我剛剛揭掉的紗布那樣粘住的。要是爵爺准許,我願意給您帶些我母親配製的軟膏來。這種軟膏不僅能治傷,而且會防止紗布粘住傷口。」 「得到這種軟膏我會很高興的,」伯爵回答說。 「我明天給您帶來,」她說。 媳在傷口上放好幾層紗布,然後用幾條乾淨的亞麻布帶把它們紮牢。 「為什麼我非得等到明天呢?」伯爵問。 「我工作於完了才能回家。」 「你幹的什麼活?」 「家務活。」 「你來這裡很久了嗎?」 「昨天到這裡來的。」 伯爵掃了床邊地上的銅桶一眼。 「我想,他們讓你幹最粗最重的活,」他說,「你看起來似乎沒那麼大的氣力承擔這樣的重活。」 「我能對付過去。」 說這話時,女僕的口氣堅決,這告訴了他,女僕到目前為止所做的事並不輕鬆。 隨後,當伯爵觀看她的手指在自己腿上靈巧地移動時,注意力突然被她的腕骨吸引住了。 在手腕附近,有些骨頭突了出來,那些突出的東西控制住了伯爵的注意力,引得他更為仔細地察看女僕的臉。 要看清她比較困難,因為她低著頭,那項頭巾式女帽擋住了伯爵的視線。 後來,在女僕轉身去挑選另一根繃帶時,伯爵發現她的臉非常之瘦,瘦得不自然,顴骨突出,下巴頦緊繃,嘴角兩邊過度緊張。 她似乎意識到自己正受到仔細觀察,她的目光正好遇到伯爵的目光。伯爵心想,這一雙眼睛配她那張小臉,實在是太大了。 這是一雙奇怪的眼睛,怒海的深藍色,邊上一團長長的眼睫毛。 她探詢地看了看伯爵,隨後在繼續捆紮繃帶時,臉頰上泛出了淡淡的紅暈。 伯爵又看了看女僕手肮上突出的骨頭,這時他想起了曾經在什麼時候最後見過它們。 那是在葡萄牙孩子們身上,那些顆粒無收農民的孩子們身上!他們被打仗的軍隊搞得一直在挨餓,那些軍隊駐在別的國家,特別是法國軍隊,根本不給當地老百姓剩下什麼東西。 饑餓! 儘管他知道這是戰爭必然帶來的一種災難,但他仍厭惡得心裡作嘔。他以前見得太多了,決不會弄錯。 他意識到,就在他心裡想著這個女僕的時候,她已給他的腿紮好了繃帶,技術嫺熟,是他的貼身男僕望塵莫及的。 現在,她把被單扯過來輕輕地蓋在他身上,然後提起了煤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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