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蘭莊秋晴 | 上頁 下頁
三十


  伯爵頗有同感。不過他也曉得,這個醉鬼不負責任的駕駛倒替自己解決了問題,把這個女郎帶回自己懷裡。這位固執的小姑娘,為了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是錯誤的,居然把他拒絕於門外。

  他象抱嬰兒似的把她摟在臂膀中。他望著她,覺得她在白天看起來比夜晚還可愛。

  他輕柔地把她頸上閃帽子解開,把帽子丟在面前的車板上。

  然後,他緊擁著她,把她貼近胸前,她淡金色的頭髮幾乎象銀色一般,美麗極了。

  「我愛你!」他想大聲喊出來。他本能地緊擁著她,曉得自己再也不會讓她走開了。

  金拇把路清出來了。小馬車被推到稍遠的路旁。那四老馬由原先駕車的少年牽回家去。

  那輛拖車的一個輪子破掉了,如果慢慢走,還可支撐到鎮上。那兒有車店可以修理。

  「現在你可以過去了!」伯爵說。

  傑瑞驅車向前。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機會駕駛這麼優秀高貴的馬,一邊又暗自祈禱可別在這個時候出洋相。

  距蘭莊只有很短的一段路,伯爵曉得金拇會跟上來,超小路穿過樹林同去。他們的車太大,無法走林間捷徑。

  不過,他真正關心的是黛梅莎。他緊抱著她。呵!多久以來他就想能這樣地抱她啊!他自己都吃了一驚,竟然忍不住想親吻她的雙唇。

  馬車進入生銹的鐵門,他說:「我建議你馬上駕車到溫莎堡去。我把你妹妹抱上樓。你會找到住在那兒的御醫。告訴威廉·奈頓爵士是我要你去的。請他火速到這兒來。」

  傑瑞飛快地看了伯爵一眼:「您知道她是我妹妹?」他問。

  「我曉得你有一個妹妹。」伯爵避重就輕地回答。

  他的語氣中有些什麼,傑瑞立刻接口:「她叫黛梅莎。在這兒聚會的都是單身漢,所以我不讓她露面。」

  「當然!」伯爵同意。

  傑瑞調轉馬頭,移向門外。

  「您真的讓我駕車去溫莎堡?」他問道,關心的語氣仿佛小孩子得到了夢想不到的禮物。

  「你最好帶一個馬夫跟著你。」伯爵同答,「我想金姆現在大概回到門口了。」

  「如果還沒有,我會等他!」傑瑞說。

  他聲調裡透露出的得意欣喜,使人發噱。伯爵若不是那麼專注于黛梅莎,也會覺得好笑的。

  門房跑上去幫伯爵下馬車。可是他們伸手去接黛梅莎時,伯爵搖頭拒絕。

  「去幫忙老嬤嬤!」他命令道。一名小廝連忙遵命過去。

  伯爵抱著黛梅莎走進大廳。

  「發生了什麼意外嗎,大人?」總管事問道。

  伯爵根本沒有費心去答話,只站著等嬤嬤。她過來時,眼睛只看著黛梅莎。他說:「帶我去小姐的房間。」

  沒有多費層舌,嬤嬤領著他走上樓梯。

  伯爵跟在嬤嬤後面。黛梅莎這麼輕,這麼脆弱,小臉蒼白,簡直就像他原先錯認的幽靈白衣姑娘呀!伯爵心痛地想著。

  他垂下眼,注視著她,審視她額上的傷。大概是石塊碰傷的,傷口在白暫的皮膚上刻下深深的痕紋。不過她的身體還是微溫柔輕。他又堅定地到自己說,再也不要失去她了。

  「你是我的,永遠都是我的!」他在心裡呐喊著。

  伯爵過了一個暗澀的星期五,黛梅莎也一樣。

  她一早起來就曉得自己一定是頭痛欲裂,雙眼紅腫。她昨晚是哭累了才睡的。

  告訴伯爵她不能違背良心做不該做的事情,跟他說她永遠不再見他,說起來是這麼容易,可是,一個人落寞地走進黑暗的秘道,卻又情何以堪?

  登上蜿蜒的階梯,走進修士房,她曉得自己就此把自己封鎖起來,勿庸說,是對伯爵封鎖起來。

  「我愛他!我愛他!」她對著聖壇上的聖像哭喊著。

  雖然她曉得,在上帝的眼中,她這樣做是到的。可是她是凡人啊!她的驅體摧折破裂了。她要他呵!

  她費了好大的克制力,天知道那有多難,才抑制住自己跑下樓解開密門門栓的衝動與渴望。

  「要是我能再見他一面,如果我能再見他一面,如果讓他吻我一下,就算是道別吧,」她向她的良心哀懇乞憐,「至少我能留下一點回憶,一生都可以珍藏,永遠都不忘!」

  可是,她也曉得,一旦向自己的情感投降,讓伯爵的手臂圈著她,他的唇吻了她,她就無法拒絕他任何其他的要求啊!

  他從來沒有想到愛情會這麼兇惡殘酷。她幾乎感到自己快被這個受禁制的愛給撕成兩半了。

  這一切,她想,怎麼會發生呢?可是,雖然她現在痛不欲生,她還是寧願走上這一遭的!

  伯爵就是她夢中的白馬王子,雖然她不會再見到他,卻曉得他的影子不僅永藏心中,更會時時浮現眼前。

  世界上怎麼還可能有人比得上他?怎麼可能還有另外一個人像他一樣震憾她,使她變得活潑輕快,生機盎然?

  「這就是愛了!」她對自己說。

  然而,這分愛是這麼的遙不可及,自己卻又故意地自行退避。她的眼淚又上來了。

  起初淚水只凝聚在眼眶裡,然後慢慢流下雙頰,最後山崩水瀉,她哭倒在床上,直至枕巾透濕。

  下半夜,她又折磨自己,痛苦不堪地想,伯爵很快就會把她忘得乾乾淨淨。

  他有過那麼多漂亮的女人,她們一定巴不得去安撫他。像漂亮的賽朵兒夫人,還有她妒忌的普萊渥斯夫人。

  很顯然的,幾個禮拜之後,甚至更快一點,他就會將那個一度騷擾過他的幽靈拋諸腦後了。

  「可是我永遠也不會忘掉!」黛梅莎哽咽地想著,「我是一個墜入愛河的幽靈,悶遠不能翻身了!」

  她一直哭泣著,什麼時候睡著了也不曉得。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雖然伯爵無法見到她:至少,她能偶爾瞧他一兩眼!

  「如果你問我,」嬤嬤早上端早餐來的時候說,「我要說五天的比賽任誰都受不了!你看起來像虛脫了一樣。還有傑瑞主人,他為火鳥緊張,居然在早餐時喝起白蘭地來了!我不曉得你母親聽了會怎麼說。我真不曉得!」

  她沒等黛梅莎回答就匆匆下樓到她最疼愛的傑瑞那兒。黛梅莎為了不讓她察覺,早把淚痕拭淨。

  不管她對伯爵的感受如何,她仍無法不替火鳥緊張。

  畢竟,火鳥是亞伯特和她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每天清晨,不管颳風下雨,他們都帶著它到場上一圈一圈的跑。還要經常傷腦筋沒有足夠的錢使它得到適當的營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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