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蘭莊秋晴 | 上頁 下頁


  她還有制強心劑的秘方。有時候溫莎的醫生不願為小病下鄉,她就把調好的強心劑給生病的村民服用。」

  蘭莊就座落在溫莎森林的最邊緣,四周被樹圍繞著,通常都靜悄悄的。雖然這兒距賽馬場只有一哩多一點,群眾的嘈雜聲卻不會侵入。

  可是現在,黛梅莎想,倒是真令人興奮呢!蘭莊也會被捲入賽馬周的狂熱裡了。

  她從很小開始就參加這個賽馬大會,每一秒鐘都在盡情享受比賽的歡樂和刺激。

  她曉得,場地四周現在早已搭起了營帳和攤棚,就和往年一樣,沿著場地滿滿地排列著。

  那裡有各式各樣的點心飲料為饑渴的人準備著,還有各種賣藝的人:變戲法的、唱歌的和一些畸形人。此外更有一大堆賭博的蓬子,黛梅莎清楚的很,那些人若笨到把自己辛苦存得的錢拿去裡頭冒險,准會被騙得精光。

  去年連傑姆都上過當,在頂針遊戲上輸了一個多金幣。場邊多得是拿頂針遊戲騙人的販子。他爺爺十分生氣地斥那玩意兒為「笨蛋玩的遊戲。」

  此外,成群結隊蜂擁而至的還有扒手和竊賊。

  她和嬤嬤每次都結伴去看賽馬,她們到現在還覺得好笑,居然有幫人在像現在這種大熱天裡,從馬車上和休息站裡偷走了七十五件厚大衣,然後從容逃走。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令黛梅莎覺得喜不自勝。到下一次比賽的一年中,她會一直樂此不疲的談論賽馬會上的點點滴滴。

  「要我放棄賽馬會,我才受不了呢!」他對自己說,「今年,我不但能看克魯薩德跑,還能趁它在我們的馬房裡時跟它說話,撫摸它呢!」

  我們真是運氣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想。她那一擲千金的祖父,花了無數的鈔票在跑得極慢的馬兒和用錢極快的女人身上,還為了那些寶貝馬兒建下這麼多好馬廄。

  「說不定,這一次全都會派上用場哩!」黛梅莎心想。

  她跑向放被單的櫥櫃,雙眼光彩煥發。她要先去瞧瞧櫥子裡有沒有足夠的床單來鋪六張床。

  所有的床單和枕頭套間都放置著薰衣草袋,是黛梅莎去年親手做的。

  她望著一堆單獨疊放的床單,遲疑了一會兒。那些床單四周綴者真正的蕾絲,是母親的寶貝,也是她最引以為傲的。

  然後,黛梅莎深吸一口氣說:「他付了那麼多錢,應該有權享受。」

  她把這疊床單拿進主臥室。從亨利八世把這個修院和四周的土地踢給傑瑞·蘭斯頓爵士以來,每一位承繼莊園的蘭斯頓主人都睡在這裡。

  這也是黛梅莎父親的臥房。可是傑瑞承繼了蘭斯頓莊園,卻寧願仍舊睡在原來的臥室裡。

  這間房裡滿是父親生前的寶貝,從他小時候起搜集的珍玩,到在牛津大學時得到的獎盃,那是他在業餘越野賽馬和定點賽馬中以他自己的馬兒贏得的。

  主臥室的家具都是沈沈的橡木。巨大的四柱床上鋪著紅色的天鵝絨,上面飾著蘭斯頓家族的紋徽。

  黛梅莎進來時房裡的窗簾早已拉起,窗戶也是開的,她把抱來的床單放在床上。

  她深愛她父親,仍舊把他的東西照著他一向喜愛的方式擺投。他的那把象牙柄刷子放在一個高高的梳粧檯上,擦得發亮的馬靴也依舊放在衣櫥裡。

  「我得把這些東西移開。」黛梅莎想。

  她把這些東西拿起來,正準備放到走道中一個櫥櫃裡,突然,她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她走近爐旁。壁爐的右手邊是雕花表板。她把手伸出去,按下其中一片花瓣。

  一大片鑲板靜悄悄的打開了。

  裡面是一段階梯。

  這就是剛才黛梅莎跟哥哥提到的密道之一。這條階級蜿蜒而至屋子的最頂端,直通到修院。

  伊莉莎白女王時代,修院被用來做非國教徒的教堂。天主教受壓迫的時候,那兒秘藏過許多教徒修士。在她妹妹瑪莉女王在位時,新教徒受到極端迫害,等她即位,大主教徒也被以眼還眼地逼上火刑台。

  事實上,蘭莊可說是全英格蘭最有名的耶穌教士藏匿所。

  黛梅莎覺得,有些密道在那之前就有了。說不定是原先修院裡的修士自己建的,為了便於監視那些見習教士,甚至,為了更險詐的理由哩!

  到了伊莉莎白女王時期,這房子已變成了一所迷宮。幾乎所有的主要房間都有秘門。

  傑瑞一定曉得,她如果睡在修院裡,只由密道出人,任何外客做夢也不會想到她在屋子裡。

  「就算他們真的看到了我,」黛梅莎自己想著,微笑起來,「他們也會以為我是白衣姑娘的鬼魂。」。

  她跟自己說,待會兒一定要記得提醒傑瑞,在言談之間務必開玩笑似地向他們提起這個蘭斯頓鬼。在地方上這還是個蠻有名的傳說哩!

  在克倫威爾時代,蘭斯頓家族曾經公開宣稱他們對英格蘭的政治命運不感興趣。克倫威爾的軍隊甚至時常駐進莊內,或宿於附近的領地上。

  可是,一位准男爵的女兒愛上了一個流亡的保皇黨,而且把他藏在修院裡。

  很不幸的,有一天她外出時,一個陰險的僕人出賣了他。

  他被軍隊拖出去,就地槍決了。屍體在她目來之前即已掩埋妥當。

  傳說裡提到,她因無法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而精神錯亂,終至心碎而死。可是她的鬼魂仍在宅子裡找尋她的愛人。

  黛梅莎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白衣姑娘,不過她常幻想說不定深夜時,白衣姑娘會在畫像廊裡,或聽到她的腳步跟在自己身後,在通往修院的彎曲走道裡迴響著。

  可是女傭們,尤其是一些年輕的,總是尖叫說她們看到了那個鬼。甚至嬤嬤也承認她兩眉之間偶而會覺得冷兮兮的,一邊咕噥說她覺得好比有個鬼在她將來的墳上漫步似的。

  「我真會覺得自己是個鬼呢!」黛梅莎跟自己說,「他們在餐廳裡歡宴,而我卻被關在外面,不能參加。」

  然後,她又笑了。對於不能受邀參加伯爵所舉行的宴會,她一點兒都不以為意。何況,她還可以趁機溜到馬房去看克魯薩德和其他的馬兒。

  「亞伯特會告訴我所有關於它們的事。」她想著。只要它們參過過重要比賽,十之八九地會知道它們的父系,和飼養的經過。

  「還有比這個更令人興奮的事嗎?」她大聲地自問。

  她看看大床上的紅色天鵝絨,本來是亮麗的大紅色,現在卻褪成一種很柔美的粉紅色。克魯薩德的主人要睡在上頭哩!她默想著。

  「明天,」她決定,「我要剪幾枝同色的玫瑰來,就放在梳粧檯上。」

  她懷疑伯爵是否會注意到。

  她馬上又告訴自己,伯爵什麼都不會注意到的。除了天花板上的濕塊和衣櫃上脫落了的鍍金把手,他什麼都不會看到。

  「我們為什麼要覺得抱歉?」她不屑地問自己,「住在這裡,總比他去皇冠羽要舒服的多。何況,他若是不喜歡,也沒別的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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