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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凱柔捏緊的手指是冰冷的,而雪倫卻又興高采烈地和公爵說話了。過了一會兒,公爵轉過來對安妮妲說:

  「我不知道愛芙琳是不是對妮說了?今晚杜倫夏伯爵夫人邀我們去吃晚餐。雖說是吃晚餐,我想餐後年輕人難免會跳舞!」

  「啊,幸好我們買了新衣服了!」雪倫喊了起來,「婦女雜誌曾經特別介紹杜倫夏宮呢,聽說非常富麗堂皇!而伯爵夫人則非常漂亮!」

  「你的確消息靈通!」公爵向她贊了一句後,又轉回頭繼續對安妮妲說,「我們七點半準時出發!愛芙琳堅持我陪你們去,她說不然沒有人會相信我竟會出面做你們的監護人!」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已經開始向門口移動;說完也正好跨出了門口。安妮妲目送著他離去。

  「他一定氣壞了!」她的眼光依舊停留在那遠去的身影上,心裡暗暗地想:愛芙琳竟要他陪我們三個去!但他若是不去的話……還是愛芙琳說得對,那些素知他為人的達官顯貴絕對不會相信的,甚至會以為我們說謊,把我們當笑話看了。

  「我看他並不喜歡去!」凱柔怯怯的聲音,突然打斷了她的沉思,安妮妲看得出,她又開始煩惱了。

  「他就是這少樣子,別去想它了!」她扮出一副輕鬆的樣子來安慰妹妹,「不管他怎麼說,你就當沒有那回事好了,凱柔!」

  「我覺得這個人很有意思!」雪倫在一旁突然插嘴說,「他直到現在都還沒結婚,我猜,他在愛情上一定受過挫折!」

  聽她這麼一說,安妮妲也不由得開始猜想了:是不是因為受了激刺,他才變得那樣愛譏消?甚至變得拒人於千里之外,結果不得不做個單身漢了!

  但是她再也沒有時間為公爵多想了!

  此刻她必須傾全力去幫助凱柔,讓她不被這房子的深闊所驚住,不被如芸的僕眾所窘,更不能讓她被陌生的愛芙琳嚇住。

  其實,愛芙琳絲毫擾不到凱柔,因為她的心情要比這三個初出茅廬的少女還要興奮愉快。想到能重回曾經風光一時的圈子,她只有比平時更輕樂,快松。她輕笑著,迅速地幫助女孩子們扮出最好的模樣。

  理髮師被喚來,為她們各人做出最恰當的髮型。

  最後,她們必須配上能讓她們初嶄頭角便一鳴驚人的晚禮服。此時在包廷夫人那兒訂做的衣服,都已取回來了,掛得滿櫥滿櫃。

  經過一番爭執和選擇,才替凱柔和雪倫選定。這時,安妮妲才發現剩給她自已的時間已不多了。於是她順手抽出一件,匆匆套上。

  由於第一次在社交場合露面的少女都必須穿白的,而她自覺已非二八年華了,因此她在置衣時為自己選了幾件——論數字當然是比不過凱柔和雪倫的了——她母親認為最適合她的淺色衣服。

  「學著花兒穿衣服絕對錯不了,」母親曾這樣告訴她,「花兒的顏色決不致刺眼,決不會不調合!即使那紅得發紫的花所帶的色彩和光澤依然柔合,依然教人覺得溫柔可喜。」

  安妮妲今晚所穿的長袍依然是籃的,只是這一件的藍,藍得象勿忘我。

  裁剪得非常簡單,沒有象綴在凱柔長袍上的荷葉邊,也沒有象滾在雪倫長袍上的絲邊。

  安妮妲總以為這樣會便宜些,但是她很快就發現,凡是包廷夫人做出來的都超乎尋常的貴,而就在那時她便下了決心:只等找到一家較便宜的,這一家也就不用再光顧了!

  當他們準備好正要下樓時,愛芙琳上樓來接她們了,她穿得一身紫,顯得十分高貴,再仔細一看,歷來她在左肩前,還別上了一束紫色的蘭花!

  「這朵蘭花兒真美!」安妮妲讚歎了一聲,而令她奇怪的是,愛芙琳竟然露出了窘態。

  「以前我在布魯塞爾的時候,便常帶些花兒什麼的,」她有點扭捏地說,「因此,我想,就今天這麼一晚,偶而奢侈一下。」

  「這花兒很適合你,夫人。」安妮妲循禮又贊了一聲。

  可是,卻又禁不住想;這些花,愛芙琳是不是也要她付錢?

  達個念頭才冒起,她便制止了,畢竟惟有這樣她們才能對她表示一點謝意啊!

  一切正如安妮妲所料,凱柔和雪倫的美貌瞬息風靡了整個社交圈。

  自她們步入杜倫夏官的那一刹那起,安妮妲就知道她們大大地成功了。

  安妮妲凝聽著他們對凱柔和雪倫的贊詞,雖然這些贊詞往往也包括了她,可是她卻認為那些不過是禮貌罷了!她總覺得在她的兩個妹妹之前,任何女人都會相形失色的。

  除此以外,最今她驚喜的則是,她竟能和她心目中的偶像一席共話——這一晚她竟然有幸坐在威靈頓公爵的身旁!

  她興奮得幾乎發抖:她自小崇拜的,一直渴望一見的將軍,竟然就在她面前!

  成靈頓公爵表現得溫文可親,而有一點安妮妲是絕不會知道的:這位公爵竟曾因和美女廝混而轟動一時——雖然他一直謹言慎行地不讓行藏露出。

  她侃侃追述著她的父親有多麼崇拜阿色一役的英雄,並且告訴他,她對他在戰爭中的指揮若定尤其欽佩。

  「我所以能夠渡過那樣多難關,贏得那一場和平協議,完全靠著英國人固有的信心啊!實在算不得什麼。」他微笑著說。

  可是安妮妲並不以為然,她注意到他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同時憶起滑鐵盧役後,亞利山大·克利若滋先生便曾這樣說過:

  「冷嘲、熱諷、漠不關心,那是在雙方初對壘的時候;可是困難的時刻一且來臨,這個奇妙人物的眼裡便閃出了智慧的光輝:他一鳴驚人,創下了今入難以想像的成就!」

  安妮妲興致高昂地和公爵談了好一會,才發覺自己竟疏忽了一位一直默默在旁相陪的伯爵,可是,究竟還有誰能和那位滑鐵盧的英雄相比呢?

  何況這位克洛赫德伯爵長得絲毫不起眼,若要安妮妲說實話的話,則這人要被劃入醜陋一列了!他的眼瞼有點兒鬆弛下垂,這點透出縱欲過度的樣子。由於她一直忙著和公爵說話,直到席快散去的時候,才記起該和他說上一句話,略盡餐桌上應有的禮節。於是她轉過身來招呼他,而達時正好他也開口了:

  「你把我給忘了,梅登小姐,我開始生氣了!」

  「對不起,原諒我一時疏忽。」安妮妲用懇求的語調道歉著:

  「見到威靈頓公爵實在叫我太興奮了!自小我就聽見父親提起他;而他參加過的每一場戰投我又都熟得不得了。」

  「我和他的陣地雖然不同,」伯爵望著她徐徐地說,「但是我和他的成就確實相當!」

  「那麼你參加過什麼樣的戰役呢?」安妮妲奇怪地問。

  「愛情之戰!」他看到她眼中所流露的驚訝,便又加說道:

  「你長得真美,梅登小姐,我想必有成千個男子這樣對你說過吧!」

  「事實上相反,閣下,」安妮妲回答,「我剛到倫敦不久;而在我的故鄉,人們講話很少那麼大膽。」

  「唔,聽說高貴的大公爵在他的布魯倫宮裡辦了間托兒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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