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獵夫記 | 上頁 下頁


  念完後,三姊妹都沉默了一陣子。

  「假如我們被放逐了,又怎麼辦?」凱柔真被嚇著了。

  「不至如此,」安妮妲堅定地說,「假如連布魯倫公爵都無法把我們引進阿美社,那麼還有誰辦得到呢?」

  「但願你說對了,」雪倫也增加了信心,「這一切都要看公爵肯不肯幫忙了,而,就算公爵答應幫忙,我們還是得找個伴婦才行。」

  「這個我也想到了,」安妮妲點點頭說,「我會求公爵也幫我們找一位。」

  「那麼我們也得付錢給她羅?」雪倫問.

  安妮姐聽得呆了一會。

  「但願不用付鉑,」她喃喃地說,「我可不把這種費用算進去!我想只要把項鍊賣了,這些錢該是夠的。」

  「你把它放在哪裡?」雪倫熱心地問。

  「就在媽媽的臥房裡,我晚上還檢查過,」安妮妲答道:「我一直讓它留在媽媽原來收藏的地方,免得爸爸看見把它花掉。」

  三姊妹互望了一眼,誰都說不下去了。

  她們都很明白,她們的父親在最後幾年裡,變得多麼吹毛求疵,不近人情。他似乎有意忽視所處的惡劣環境,只求重享往日所習慣的奢侈品,

  他想吃的食物往往是他們這個小村莊裡買不到的,必須到城裡去買,而價錢又都貴得驚人。

  他點的都是最好的酒,而且非紫葡萄酒不喝。

  安妮妲為了迎合他、取悅他。只好費盡心思,以有限的家用,象製造奇跡似的,為他張羅來種種的奢侈品。

  也就是說,她和她的妹妹們只好犧牲掉任何新衣服,或者只好買些便宜的布料自已動手做;有時為了省錢,連不可少的滾邊緞帶,都省下不用了。

  同時,這也表示,她們只好輪流騎那匹至今仍養在馬廄裡的老馬出門。

  話雖如此,她們有馬可騎的機會並不多,因為他們還保留著貴族習慣的父親,還不時要駕車出遊、兜風。

  家境是蕭條的,至於庭院,自然更是一片荒蕪;幸好,她們還有位老保姆,莎拉——她已看護她們十幾年了,一些粗重的工作,都搶著做了。

  如今,父親多年來所造成的愁慘盡已散去,可是,一向首當其衝的安妮妲,在深夜夢醒的時候,仍會不時幻覺到父親沙啞粗暴的聲音,叫著她的名字,要她去準備她無法供應的東西,或在她所做的事情裡找碴。

  「還有一件……」當三姊妹準備上樓去母親臥室的時候,雪倫突然說。

  「什麼事?」安妮妲問。

  「你想,倫敦的人難道不會注意我們戴孝的樣子?目前我們沒有穿黑,那是因為我們沒錢做黑衣服,我們附近的鄰居知道我們經濟狀況,倒還能諒解。可是,那些倫敦人……。」

  「這點我也想過,」安妮妲胸有成竹地說,「在倫敦,不會有人知道爸爸是什麼時候死的,假如有人問起的話,我們就說爸爸一年前死的。其實,爸爸最討厭我們穿黑色的了,他說穿上黑的就象烏鴉似的。」

  「象什麼倒沒關係,」雪倫說,「只是我們若都戴著孝由參加舞會……,他們的心裡一定會很彆扭!」

  「那麼,我們就不要讓他們知道我們正在服孝!」安妮妲斬釘截鐵地說,「這又不是什麼難事,凱柔,你可得記住,爸爸是在去年二月份過世的,不是今年……。」

  「我記得了,」凱柔應著,但是安妮姐朗白,今後還得不時去提醒她。

  要明白凱柔心裡在想什麼,實在不容易;她總是那樣安靜、甜蜜而順服,她似乎一直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與現實生活毫無關連。

  因為凱柔實在太漂亮了,所以和她初會的人,很難察覺到在言談方面的心不在焉。其實,她說過的話,連她自己也不見得記得。

  安妮姐帶著兩個妹妹到了母親的臥室,她把椅子移到櫥邊,爬了上去。

  「媽媽把項鍊藏到這個地方呀!」雪倫忍不住喊了起來。

  「只有這個地方才安全,」安妮妲回答道,「爸爸這幾年來身體不好,不能夠爬高,而莎拉的年紀又大了,也不會爬那麼高去撣灰塵。」

  她探手拿下了一個皮盒子,然後走到窗邊,好讓陽光直射在閃閃發光的項鍊上。

  這是一個長度適當的項鍊,鏤花的金邊,裹著細碎的瑪瑙,連成了一串,中間則嵌著三塊翡翠,一大兩小。

  「很漂亮,」雪倫說,「只是不夠正式,地域色彩大重了!」

  「正因為如此,媽媽從沒戴過它,」安妮妲說,「那是爸爸在溫裡士萊將軍麾下時,從印度帶回來的。」

  她目視著兩個妹妹,笑了笑。

  「溫裡士萊將軍,就是當今的威靈頓公爵!」然後她又指著項鍊說,「這就是爸爸的作風,總是帶了些派不上用場的東西回來。媽媽跟我說過,她試過所有的衣裳,卻沒有一件配得上這串項鍊,這串項鍊不管怎麼看都顯得刺眼。可是她不想讓爸爸難過,所以沒再提它。」

  「爸爸就喜歡舶來品!」雪倫悶聲說了一句,言下毫無恭維的意思。

  「我想他是真的喜歡那些特別與眾不向的東西,」安妮妲解釋說,「他一直想順著這種性子過活,……住到這種地方來,忍受那麼多年的貧窮,也夠他受的了。」

  「為什麼會住到這個地方來呢?」凱柔問。

  安妮妲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點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凱柔,你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這棟房子是爸爸在玩牌的時候贏來的,當他把在倫敦的家產輸光以後,只好住到這裡來了。」

  「喚!我忘了。」凱柔輕輕地應了一聲,絲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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