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孤女奇緣 | 上頁 下頁
二十七


  妲羅想,要是他們沒有回去,他一定會派人來找我們。但是即使這樣公爵還有一段長時間不能得到妥善照顧。

  她很清楚,子彈得儘快取出才好。

  她羞答答解下襯裙,帶子一松,襯裙滑落地上,她從裙子中跨出來,先撕下一大片白洋布,那可以當細帶用,然後把剩下的綁在公爵上山時帶來的手杖上。

  費瑞克先生曾告訴她,每個氏族長都度隨身拂帶一枝胡桃木手杖,那是牧羊杖的象徵,代表他是牧羊人。

  「氏族長領導和保護他的族人就像牧羊人一樣。」費瑞克先生說明。

  妲羅把手杖插入石崗旁的泥土地裡。陣陣風把襯裙揚起,像旗幟一樣在空中飄動。

  她認為城堡裡可能有人會看見,或者在野地裡值勤守望的族人會看到這信號。

  然後她在公爵身邊跪下來,試著把繃帶纏在他臂上,但是她在纏的時候才明白,得有一樣東西當棉花墊用才成。

  她在孤兒院時就學會了,男孩子用刀子打架受傷的時候,光用細帶包紮是不夠的,先放上一塊厚厚的棉花墊才成。

  她尋思著不知道用什麼東西才好,接著靈機一動,她把頭上那頂醜陋的帽子摘下來。

  她把帽子團成一個球,用她自己的手絹包起來,就成了一個很有效的墊子。

  然後她把它放在公爵的傷口上,再用襯裙撕下來的白棉布包紮起來。

  她知道那條止住手臂流血的手帕不能綁太久,她焦急的算著過了多少時間,同時細心的看著他的額頭。

  她想他是由於跌倒才昏過去的。他撞到了一塊突出的岩石,那一撞一定會引起腦震盪。

  他很不舒服的半趴在石崗上,他的兩條腿在身體下面疊在一起,但是他太重太大了,她知道無法移動他。

  她回頭看看山谷底下,希望有人上來救助,這時天空突然烏雲密佈,大雨傾盆而下。

  妲羅連忙把公爵的外衣披在他身上,自己也披上斗篷。

  爬山時的熱氣現在突然冷下來,雨點打在她臉上更覺寒意森森,她為公爵擔心起來。

  他失血很多,由長期的經驗她知遺,他不久就會發冷而額抖。

  「我得保持他暖和才行。」她自語。

  她真希望他們所處的不是這麼高的山頂,而是在下面一點。但是她現在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想或許該把斗篷脫下來,蓋住公爵整個身體。

  接著她想到一個更好的主意。

  她背靠著石崗坐下來,使出全身力氣把公爵拉進她的懷抱。她抱著他,就像在孤兒院裡小孩受傷時,她常常做的那樣。

  她把斗篷拉過來包住他,這樣雨點打在她的頭上,而他的身子卻被護著,沒沾到水。

  至於他的腳就沒法可想了,從膝蓋到腳踝一節都光光的,但她想這一部份可能比較堅強耐冷,也無所謂了。

  她真希望有什麼可以蓋住他的額頭,可是她的手帕和襯裙全都派了用場,再沒別的東西可用了。傷口在流血,染了她衣服上一大片,但那不是手臂上流出的殷紅鮮血。

  「不知道我們要等多久。」妲羅喃喃自語。

  然後她想到這件事情有多不可思議——她這個身世不明的孤兒,竟坐在山頂上,手裡抱著蘇格蘭最顯貴的人物。

  「他在昏迷中,永遠不會曉得我這樣抱著他。」她自語。「我只有這樣才能保持他暖和。」

  雨勢似乎更大了,然後像來時一樣突然的,雨停了。一輪水淋淋的太陽露出臉來,天邊出現一道彩虹,橫跨在葛蘭山頭。

  妲羅感覺那彩虹好像是上蒼傳來的神聖信息。她從沒想像到世上有這樣美,這樣靈氣而出俗的東西。

  它好橡帶給她一個信息,雖然她不知還那信息是什麼。

  她只知道那彩虹的純淨美麗提升了她的心靈,將她來到城堡以後一直盤踞在心的恐懼一掃而空。

  「我確信它是說一切都會平安無事的,不僅是我,公爵也是。」她這樣想著,忽然想起了那個咀咒。

  費瑞克先生對那個老婦人是一笑置之,可是妲羅忍不住要想,公爵已經遭到了一連串壞運。

  他的婚姻不如意,現在又差點送了性命。

  要是他被刺客射中心臟的話,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那麼她現在就和一個死人在一起了——那人是她的丈夫。

  她昨晚就寢的時候已不像前一夜那麼擔驚害怕了。有某種直覺告訴她公爵不會到她房裡。她也不知道何以這麼確定。

  或許是由於他對她道晚安時的態度,還叫她「好好睡」,或許是那間大臥室現在不再那麼可怕,她也不再害怕上床了。

  「他受了好多苦,」她自語,「使他覺得每個人都是他的敵人。」

  他也把她當作敵人,她想,雖然把她帶來城堡是他自己的意思。

  「我不認為報復會使人快樂。」她想。

  她又想起那個開槍射公爵的人,他必定是柯德農族人,她聽到他們稱他為羅伊的那個人。

  他好像是那幾個青年中最年長的,他對公爵的怨怒如火焰一般那麼強烈,使妲羅感覺到一股仇恨在空中震動。

  她也知道,他握她的手以示敬意的時候,他的眼中有一股懾人的怒火,使她不寒而慄。

  現在他的報復如願了!他或許是看見他們爬上山腰,於是埋伏在那裡等待適當的時機,想一槍射中公爵的胸膛。

  他是殺人的兇手,而她是唯一目擊者,只有她能指認這項罪行。

  「如果我說出真相,」她想,「馬克雷族人會怒火高張的攻擊柯德農族人。」

  她宛如看到了笛聲吹起,召集族人入伍,聽到他們匆促的腳步聲,大兵佈置在邊界上,人人刀槍在手,要向柯德農族人報仇。

  「我得想法阻止這事發生。」她自語。「公爵沒有死,那才是最關緊要的事。」

  她把他抱得更緊些,舉起一隻手輕輕拂開他額前的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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