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愛情之光 | 上頁 下頁
五十九


  他停了一下,從胸前口袋裡拿出一條手帕擦去了塔裡娜的眼淚。「他顯然告訴過你。」他重複說。「這些計劃是個工業設計,確實,它們是革新機械和保障煤礦安全的設計,這是由一個非常聰明的捷克人發明的,此人自從大戰以來,一直在英國工作。」

  「嗯,我們知道他在幹什麼。還知道他在某些時候接受過各種工業團體的金錢援助,可是,我們不知道他的設計是完全成功的並且已經完成了。」

  「至於紐百里先生是如何跟他聯繫上的,我們也不知道,但是無論怎樣,我猜想象那樣的人,不論什麼地方有錢,他是問得出來的,無論如何,我們發現的第一個跡象就是:紐百里先生開始向英國煤炭部提出問題,詢問他們為了得到新的設計願出多少錢。後來在法國他又提出同樣的問題,這兩個國家一起商量,決定分享這些計劃,因為,新的發明如果安裝在我們的煤礦裡,不論是歐洲或英國,每個人都會受益。」

  「紐百里先生知道這些嗎?」

  「啊,他知道各方都需要。」邁克爾說:「但是他只是在價格上堅持不讓,這個捷克人把整個生意的安排交給他了,我想他們打算對半分利潤。」

  「那後來又發生了什麼呢?」塔裡娜問道。

  「另一個國家對此感到興趣,」邁克爾回答說,「你可以猜出那是哪個國家,但是紐百里先生玩得非常狡猾,他要那個國家付出高於他向英法討價的三倍,因為他知道他對英法的要價已達到最高限度,不可能再加了。」「可是他一定有權這樣做羅,」塔裡娜說。

  邁克爾點點頭。「是的,從行為準則和理論上來說,當然他是可以的,但是從道義上是不行的,這個發明是由一個在英國庇護下的人製成,試驗是英國花錢搞的,雖然我們讓法國加入,我們並不準備讓歐洲所有別的國家首先利用它們,但是他正在對我們攔路進行敲詐,這又是英國白廳決不會善罷干休的。」

  「後來又怎樣呢?」塔裡娜問道。

  「嗯,我們得知紐百里先生不能肯定那個國家能出多少錢,除非他們先看看這些計劃。他們經過通信安排在法國南部某地會晤﹒我們非常幸運地截獲了他們的通信。」

  「困難的是要確定在什麼地方?有個人,我想大概是紐百里先生,出了一個好主意,安排在塞納,這裡經常有飛機停靠,多一架少一架都不會引起特殊的注意,特別是從維也納或南斯拉夫來的飛機。」

  「就紐百里先生而言,那麼現在困難的是如何把計劃送來塞納,他知道我們盯上了他,他知道我們決心不管怎樣也不讓敵對組織見到這些計劃,同時也不讓他們給他出巨額價格,因為他對計劃沒有作出絲毫的貢獻。」

  塔裡娜歎了一口氣。「我開始明白了。」

  「我想你也應該明白,」邁克爾溫和地說。他走到床邊拿起了電話筒。「請給我接巴黎警察廳,」他說。

  塔裡娜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兩手捧著面頰。發生的一切事是真的嗎?這是真實的事嗎?她看著邁克爾,他對著話筒,正在專心地用非常流暢和迅速的法語講著話,她知道這是真的。

  那麼,邁克爾又是什麼人呢?他怎麼會發現她呢?她突然感到驚恐。她害怕他發現了她沒有告訴他的一切,知道了她的欺騙。

  邁克爾放下了話筒。「他們派了警車來取計劃,」他說,「今天下午將用專機空運回倫敦。」

  他向她走過去,伸出手去握著她的手。「現在任務已經完成,我們能考慮我們自己的事了。」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緊緊握住了他的。「哪方面的?」她有點緊張地問。

  「首先,我能告訴你的是我愛你,」他說。「親愛的,你得寬恕我委屈了你,使你太難堪了,只是一時由於證據太確鑿了,以致於我以為你真的捲進去了,並且接受了紐百里先生給你的錢,或者你的身份是假裝出來的。可是,我一看見你的眼睛,頓時就覺得我該多傻呀,你唯一的假裝是我們之間的假裝,是我倆的,親愛的。我們完全沒有理由不彼此相愛。」

  他突然把她緊緊抱在自己的懷裡。「一切都過去了,」他說。「假裝已不再需要,我們可以彼此相愛,像我們總是想的那樣。」

  塔裡娜覺得自己開始哆嗦,他的嘴唇漸漸靠攏她的,她要告訴他實話,這正是時候,她覺得正如他講過的,他們彼此之間不再需要裝假了。

  可是,不知怎麼的,她下不了決心把一切講出來。她一定要講,一定一定!然而邁克爾的嘴唇已經差不多碰到了她,她需要他的吻,比她一生中需要任何東西更為迫切。

  「我愛你!啊,我的親愛的,我愛你!」

  他吻著她,太遲了,她沉沒在愛情的海洋裡,更深更深地墜入在欺騙的大海之中,只知道為了愛情的緣故,整個世界都沉沒了。

  大門的門鈴響了,塔裡娜放下手裡的活,擦擦手,走去看看是誰來了。

  一個小孩在門廊前氣喘吁吁地等著。「請牧師到水牛路二十二號去一下,小姐,媽媽說告訴他,我祖父活不過今晚了。」

  「牧師此刻不在家,」塔裡娜說,「等他一回來,我就告訴他,水牛路二十二號,你是吉米?郝金主,不是嗎?」

  「對的,小姐。」這小孩頑皮地笑了一下,接著象一道閃光奔馳而去,顯然由於完成了任務而感到鬆快。

  塔裡娜關上前門,把這事寫在專放在大廳裡的一本拍紙簿上,然後回到廚房裡。

  她正在做蛋糕,可在她攪拌奶油並加過雞蛋時,她的思想早已飛到遠方了。她想起了在蔚藍大海上的陽光,在她周圍的花朵和棕櫚樹,同時她還聽到邁克爾的聲音說。「現在我們可以談我們自己的事了。你什麼時候準備跟我結婚?」

  整個世界似乎翻了一個跟鬥,圍著她旋轉,就在那時,她知道她不能吐露真情,她不能破壞那迷人的和燦爛的時刻,去承認她說過謊話——不止一次而是上千次。

  她覺得她不能忍受從他臉上看出他的醒悟,從他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柔情,只看見他以鄙視的目光瞄著她。

  她忘不了第一次在她房間裡見到他對,他臉上流露的冷酷神情。那時他對她就有所懷疑,不過,不知怎地她又使他信服了,但是現在她沒有出路,也無法證明她是無辜的——因為她不是的。

  她一再撒謊,她一想起就覺得臉紅,假使我不得不告訴他:「我並不是真正的我,甚至我穿的衣服也不是我自己的,我口袋裡連一個便士也沒有,有的只是屬￿紐百里先生的錢。」那是多麼低下,多麼卑鄙。

  正是為著這點,不為別的,她才決定不能告訴他真話,那時她盡力控制了手指的哆嗦,嘴唇的顫動,說:「請原諒,我們不能在這兒談。」

  「為什麼不呢?」邁克爾面帶笑容地問。

  對她來說,也實在說不出理由來,所有鄰近桌上的人都在一心一意地談話,她和邁克爾看起來似乎是單獨地、與別人離得很開地、坐在軟墊靠椅上,前面放了一張白色的小桌子,忘卻了世界上所有的人。

  「我愛你,你很清楚,不是嗎?」

  她不敢望著他,以免他看出她受折磨的眼色,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承認她是冒充者,那麼她能說什麼,能做什麼呢?

  「謝天謝地,任務總算完成了。」邁克爾接著說,「我本來真不想承擔它的,我曾經在國外,在非洲呆過——具體說是在蘇丹——當我回來後,我本應享受一段長時期的休假,這時外交部請我幫他們幹這件事,我不太好推辭。」

  「外交部?」塔裡娜眼睛睜得大大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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