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愛情之光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睡得好嗎?」

  他的問話像是對所有三個人講的,可是塔裡娜明白,他要的只是她的回答。她試著對他硬下心腸,去恨他,但是發現這不可能。他太吸引人了,太使人無法抗拒——至少,對她來說是這樣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微笑了一下,在他的注視下她的面頰紅了起來。她的眼睛羞怯地閃爍著。

  「塔裡娜一直睡到九點鐘才醒,」吉蒂帶點指責的口氣說。

  「那麼,她是個經驗豐富的水手羅。船上的引擎一停下來我就醒了,那正是六點三十五分,」邁克爾說。

  「那麼你是很驚醒的啦,」吉蒂說。

  「當然,」他答道,「在海上我總是非常警覺的。」

  「是害怕嗎?」吉蒂有點嘲笑地問。

  「在蒼鷹號上是不會害怕的,」他一本正經地回答。「但是在別種船上,坦率地說,我有時真害怕極了。」

  「怕什麼呢?」吉蒂問他。

  但是邁克爾已經轉過身去,從那堆報紙裡拿起一張,似乎全神貫注地讀起那些大標題。

  「真是個神秘的小夥子,」吉蒂壓低聲音對塔裡娜說。

  塔裡娜沒吭聲。她正在琢磨他是不是在海軍呆過,他講的船是哪種船。她覺得她對他確實一無所知。她一點也不瞭解這個在四十八小時以前她還不認識的人。而這個人有這麼大的魅力,把她整個地迷住了,只要他一出現,她就全身顫抖,心跳個不停。

  「他在想些什麼呢?」她非常想知道。「他是在回想昨晚的每個時刻,每句講過的話,每一次觸摸,每一個感受嗎?」

  她渴望跑到他身邊問問他這是不是真的,真的吻過她,真的講過他愛她。可是她不能動彈,只能緊張地坐在那裡回想,思考,感受,一直到她覺得感到痛苦而不能哭出來,實在太難受了。

  一個侍者來到甲板上。他對紐百里先生講了幾句話,他聽了以後就下去了。

  「海關人員正在執行他們的任務,」邁克爾說。「看來他們似乎找出了什麼。」

  「你怎麼會那樣想呢?」塔裡娜尖刻地問。

  「侍者說那個海關長官,或者不管怎樣稱呼他的官銜吧,要求見老闆。」邁克爾簡短地說。

  「那麼你認為他們查到了什麼呢?」他好象有點詫異。「你看來有點擔心,」他說,「可別告訴我你私帶了兩塊金條或這一類的東西。」

  「不,不,當然沒有,」塔裡娜答道。

  「也許他們在貨艙裡找出一箱槍枝。」吉蒂說,「要是那樣,我們都得去坐牢。法國人最惱火偷運軍火。」

  「多半是他們找出了鑽石啊,」邁克爾回答說。「這是既輕巧方便而又容易攜帶的值錢東西。可以把它隨便塞進任何地方——塞進牙膏,剃須膏,或者甚至放進糖罐裡。」

  「哦,你說的是哪種鑽石,」吉蒂說,「我想你指的是伊琳的印度大鑽石吧。」

  「法國人從不為一個漂亮女人的首飾操心的,」邁克爾笑著說。

  「你的意思是他們真的檢查牙膏,糖缸和這類地方嗎?」塔裡娜問道。

  「你似乎有點擔心,」邁克爾說,「我相信你一定偷運了什麼東西。」

  他的聲音裡有點嚴肅的味道。這是以前沒有過的。

  「我……我不擔心﹒」塔裡娜說,掛念著架子上的粉紅色海綿袋子。

  她想假若那不是給吉蒂的禮物,而是紐百里先生從一個國家私運到另一個國家去的鑽石呢?假若,這些被查獲了,他否認他知道這件事的話,誰會相信她呢?他們會送她去坐牢嗎?她猜度著。

  她突然意識到邁克爾正在注視著她。正在那時,伊琳也走上了甲板。她穿著一件白色緊身上衣,帶著沉重的結實的金首飾,一走動便閃閃放光,發出了響聲。她看起來比平時更為雍容華貴。

  「我不得不起床,」她煩惱地說,「我的艙房擠滿了人,在床底下和櫥櫃裡到處窺探。我想不出他們在找什麼。」

  「過來坐下吧,」邁克爾安慰她說。

  他趕緊站起來,拿來一把帶有腳墊的舒適的靠椅。伊琳坐下以後,他在她背後放好一塊椅墊。他似乎很熱心,有騎士風度,在塔裡娜眼裡,他對她的照料幾乎是阿諛奉承。

  「她為他付錢,當然她有權享受,」塔裡娜想,馬上她就很起自己來了,因為這是她一生中第一次對人懷有惡意和不夠厚道。以前吉蒂也對她說起過這類事,她總是表示不信。

  「我們都在奇怪發生了什麼大事,」邁克爾說。「我剛才打過賭說,這全部要怪塔裡娜偷帶了幾塊金條。」

  「我們只好解釋說,她是把它們當作鎮紙用的,」伊琳被自己的笑話說得笑起來了。「這些無謂的折騰真是可笑。」

  「說起這類事,只有像我們這種人才有條件進行大規模的偷運,」吉蒂說。「普通人渡過海峽作一天的旅行不可能偷運多少東西,他們能嗎?再說他們也沒有錢經常旅行。顯然我們才是值得懷疑的對象。」

  「嗯,對我來講,我才不會費神搞偷運,」伊琳說。「這太麻煩了。無論什麼時候,我要在巴黎買什麼,我總是給柯利亞先生開個條,他申報海關,包括所有的東西——每一滴香水,以及所有的東西,甚至一雙新手套,瓦爾特總是堅決主張我不要弄虛作假。」

  「哦,這麼說,爹爹是最誠實的羅,是嗎?」吉蒂說。她話裡似乎是說伊琳並不誠實。

  「誠實總是值得的。」紐百里先生走下舷梯大聲說。「你們聽說現在一切已經正常,我們隨時可以上岸,一定很高興吧。」

  「現在還太早了,」伊琳使性子說,「你為什麼不能和他們安排好,讓他們在中午來折騰一通?」

  「我們最好別跟他們爭吵,」紐百里先生用十分快樂的聲音說。「這些海軍長官們正在高興地喝酒,我提議我們也來點酒。我已經告訴了侍者拿一瓶香檳酒上來。」

  「香檳酒!」吉蒂叫道。「我們在慶賀什麼嗎?」

  「只是慶祝我們到達法國,親愛的,」紐百里先生答道。

  「一個挺不錯的藉口,」邁克爾說。他看了一眼還沒有坐下的紐百里先生又問:「他們沒有找到什麼嗎?」

  紐百里先生搖搖頭。

  「沒有,」他回答說。「我自己也給弄胡塗了,不知他們要找什麼。」

  「他們沒有告訴你嗎?」邁克爾問道。

  「一個字也沒講,」紐百里先生說。「他們當然用的是例行檢查這個詞,譯成法文可難聽了。可是我又不是個傻瓜!」

  「你不是個傻瓜,這是什麼意思?」伊琳問道。「難道你是說在今天早晨這場折騰背後還有文章嗎?」

  「不,不,親愛的,就當地官員而言,這不過是一次過份積極的搜查,我覺得遺憾的只是在某些地方使你感到不方便。」

  侍者送來了香檳酒,小心地把它打開了,然後遞給每人一淺杯金色的酒。紐百里先生舉起了他的杯子。

  「為蒼鷹號上三位美麗的女士乾杯!」他說。

  「我不能想像為什麼我們要喝莫埃特牌的酒?你知道我從來不愛這種牌子的酒。」伊琳皺皺鼻子抱怨說。

  「我有個不同的建議,」邁克爾說,他舉起杯子,陽光灑滿杯裡,似乎他舉著一杯流動的黃金。「為英國之光乾杯——為釣愛情之光乾杯。」

  塔裡娜覺得她喘不過氣來了。她避開了他的眼睛。但是伊琳好奇地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我從沒聽過這樣的祝酒辭。」

  「英國之光正如愛情之光一樣,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含義,」邁克爾一本正經地回答說。「對我來說,它們意味著夢裡所求的一定會實現。它們指的是每個人所追求的一切,在他心裡有個堅定的信念,總有一天它會實現的。」

  「聽起來很動人的,」吉蒂說。「我要為英國之光和愛情之光乾杯,願我們在法國兩樣都能找到。」

  她舉杯一飲而盡。她的父親以難以理解的眼光看著她,但一聲不響。過了一會,吉蒂站起來了。

  「來吧,塔裡娜,我們上岸去。」

  「我們要在諾曼底酒家的花園裡進午餐,」伊琳說,「你們最好在一點半鐘左右到那裡找我們。」

  「好,」吉蒂回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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