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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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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放著一張桌子,桌子旁邊坐著一位身材瘦小的先生,背對著房門。他正在擺弄著大開本的書,許多書排列在一塊木板上,木板的位置有一人高。旁邊立著一個打開的空錢箱,至少第一眼看來是如此。第二個窗戶是空著的,最便於遠眺,在第三個窗口的附近站著兩位先生,正在說話,聲音不大也不小。其中一個靠在窗口附近,也穿著船上的制服,正在玩弄著一把軍刀的刀柄。和他說話的那位正對著窗口,他搖來晃去,使對方胸前的獎章時而露出來一些。他是個文職人員,有一根細細的竹制手杖,因為他兩手緊緊地插腰,這使得那根手杖也像一把軍刀。 卡爾沒有時間看清房間裡的各種情況,一個侍者立刻朝他們走來,詢問伙夫什麼事。侍者的眼神流露出他不該來這兒,伙夫被問,小聲地回答,他要找主管出納談話,侍者似乎拒絕他的要求。然而他踮著腳,貓著腰,繞過圓桌走向正在翻閱大開本書籍的先生,這位先生——可以清楚地看到,聽著侍者的話,完全發愣了,不過終於回轉身朝著想和他說話的人,為了安全的緣故,他對侍者搖著手,嚴厲地拒絕,侍者朝伙夫走來,帶著一種調門說話,好像透露某些真情,然後說道:「你立刻走吧!」 聽完回答,伙夫朝下看著卡爾,好像卡爾就是他的心,一顆與之默默地訴說痛苦的心。卡爾毫不猶豫地離開伙夫,橫穿房間,甚至輕易地接近了軍官的安樂椅。侍者彎著腰,伸開大手臂,跑過去,像張網一樣要把這小無賴攆出去。但是卡爾先到達主管出納那裡,屹立不動。 整個房間當然立刻騷動起來了。船上的軍官馬上跳起來,不動聲色但認真地看著海關當局的兩位官員。窗口的兩位先生並排地走著,侍者覺得,兩位大人先生對這情況有了興趣,便不再參與此事,退了回去。伙夫等在門口乾著急,主管出納終於從他那張帶靠背的安樂椅向左轉過身來,這時局面才有轉機。卡爾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看著他,從暗袋中翻出了他的護照,他不作自我介紹就將它打開放在桌上。主管出納似乎覺得護照是小事一樁,因為他用兩個手指將護照彈到卡爾那一邊,好像手續已順利辦完,卡爾便將護照重新放進口袋。「我斗膽說一句,」然後他便開始了,「我以為這位伙夫先生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這裡有一個名叫蘇巴爾的,騙了伙夫。這位伙夫在許多船上工作得很出色,他本人可以向各位將所有這些船隻的名字一一例舉出來,他勤懇,出色,這是說工作方面;但他的優點的確沒有被看到,和貨船一樣,這條船上的活並不重,為什麼他恰恰在這條船上這樣不適應呢?這只能是譭謗造成的。這種譭謗阻礙他的前程使他得不到認可,否則他不會難過。我只是講了一個大概情況,他自己會向你們陳述他特別的痛苦。」卡爾說這話的時候面向各位先生,因為事實上大家都在聽,而且很可能在這些人當中還有一個正義之士,而這個正義之士恰恰應該是主管出納。此外,卡爾出於策略的原因並未說出他和伙夫是剛剛認識的。卡爾這時才看見那位拿手杖的先生,只見這位先生滿臉通紅,這使卡爾糊塗起來,要不然的話,卡爾的這一席話還會說得好得多。 「剛才講的句句是真,」伙夫說,要不是身掛獎章的人叫住伙夫的話,伙夫的匆忙真要鑄成大錯,現在卡爾才明白過來,這位掛獎章的人無論如何是個船長,他已決定聽聽伙夫的意見。他於是伸出手對伙夫喊道:「過來,」他喊話時帶著一種這樣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是錘子敲打出來的。因為伙夫的事情,其合理性並不涉及到可疑的卡爾。 伙夫畢竟是飽經世事,這時,他不緊不慢地從小箱子裡首先取出一卷文件和一個筆記本,他完全忽略了主管出納,而是向船長走去,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他將他的證明材料攤在窗臺上,主管出納沒事了。他好像在忙於自己的工作,「這個人是有名的愛發牢騷的人。」但他又解釋說,「他到帳房裡來的時間比在機器房裡還多,蘇巴爾是個心平氣和的人,他非常懷疑蘇巴爾,他們都知道。」然後面對伙夫說,「您的胡鬧已經搞得太過火了,人們已經多次將您從出納室趕跑,您這是活該!您原先提出的要求是沒有先例的,無理的,您經常跑到總出納室來,人家好心地給您講,蘇巴爾是您的頂頭上司,作為下級,您應該順從著他,而現在您又跑來,船長在這裡,您卻好意思來麻煩他。您作為這出荒唐戲的導演,連眼睛都不睜一睜就把這小子帶來,他,我在船上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呢!」 卡爾竭力控制自己不跳出來,但船長已經說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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