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聲(28)_井上靖

二八

　　「我剛才已經給她換過尿布了。」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尿布了。」

　　「白天也許可以，不過，晚上最好還是給她穿上。」

　　然後她又說：「你看，已經睡著了。」

　　她把小百合放在床鋪後，自己也躺在毛毯上說：「明天幾點出發呢？」

　　「現在究竟是幾點了呢？」

　　「大概是三點左右。」

　　魔鬼的大叫聲仍然聽得見，此外，窗戶的顏色也變得火紅。

　　「窗戶的顏色好紅啊！是不是發生火警呢？」

　　「你在說什麼呀！這間公寓整晚都如此，那是對面的紅色廣告燈映射過來的。」

　　然後她又說：「明天我們晚一點出發，因為小百合今天晚上情緒很亢奮，不時地醒來，明天讓她睡眠充足一點再出發。」

　　話都還沒有說完，她就發出健康的鼾聲睡著了。看來，需要充分睡眠的不僅只有小百合一人，這個日本東部的女孩，今晚晚上大概也是睡眠不足吧！鏡史郎想。

　　第二天早上鏡史郎睡醒時，小百合和那個女孩子已經起來了，那個女孩以麵包片泡牛乳喂小百合，而小百合則一邊看著放在腳上的圖畫書一邊嚼食，一旦麵包吃完了，她便會開口說：「賈賈。」

　　要求把麵包送到她嘴裡。鏡史郎躺在床上問——

　　「她說的賈賈是什麼意思？」

　　「我剛才也想不出那是什麼意思，不過，我想她大概是在叫我吧！好像是吧！」

　　「你的名字叫做賈賈嗎？」

　　「你真是太失禮了哦！我還是有父母命名的哦！」

　　「什麼名字呢？」

　　「什麼名字倒無所謂啦——叫我賈賈就可以了。」

　　那個女孩看著小百合的臉說：「麵包吃夠了哦！現在給你吃蛋蛋。」

　　那個女孩開始剝白煮蛋的殼。

　　「那個蛋不硬吧！」

　　「是半生熟的。」

　　「那可以。」

　　「不用擔心，包在我身上，我比老伯您更有經驗。」

　　然後她又說：「您洗險吧！小百合早已經洗過了。」

　　說完後就又盯著小百合的臉看。鏡史郎走出房間，到走廊盡頭的洗臉台洗臉，由於看到鬍子已長了，所以順便刮一刮鬍子。

　　回到房間後，看到昨天晚上好像住在這裡的那個女孩子也在，而且專程為鏡史郎送來麵包、牛奶和荷包蛋。

　　「這不是和小百合的食物一樣嗎？」

　　鏡史郎說。

　　「對，從今天起，大家都要吃相同的食物。而且，只有小百合另外有水果，因為她正在發育中。」

　　吃完早飯後，那個女孩對鏡史郎說：「我們現在馬上出發吧！給我錢。」

　　「多少錢。」

　　「八千元，五千元是房租，其餘三千元是雜費。」

　　鏡史郎從口袋裡取出一迭鈔票後，她就從其中抽出一張一萬元面額的鈔票下樓，不久，帶著二張一千元的鈔票回來了。

　　「其除的當小費給他們吧！」

　　「已經夠了——可以說給得太多了，而且，今後的日子還很長，我們不能太浪費。」

　　那個女孩說。

　　那個日本東部的少女把小百合交給鏡史郎後，暫時離開了一會兒。不久後，帶著一位年約五十、身材瘦小的男人回來。他一進來就坐在房間門口打招呼說：「現在的天氣真好。聽到您正要去旅行啊！不管你們要去那裡，我都可以隨行。」

　　聽他說話的語調，像是位誠實的鄉下人。女孩又替他說明：「他是私人出租車司機，聽說他去年因不曾發生過事故，還接受表揚呢！」

　　此時，那個男人又說：「只要是我開車，您絕對不必擔心，因為我開車向來非常小心謹慎。」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我們並非一整天都搭車，所以，你也有時間休息的。至於剛才我們說的報酬，你還滿意吧！」

　　「是的，沒有問題。」

　　「那麼，你把車整理一下，到樓下等吧！」

　　「好的。」

　　司機恭敬地鞠了個躬後，就離開房間了。

　　「這個司機還不錯嗎？」

　　鏡史郎說完後，那個女孩又說：「我已經告訴他，您是一位顯貴的官人，正微服旅行中。」這個女孩不僅以這番話告訴司機，說不定她也真的認為是如此。

　　「能給我一點錢嗎？」

　　她又向鏡史郎索錢。

　　「做什麼呢？」

　　「我想買些便當、飲料還有水果。」

　　鏡史郎於是給她一張鈔票，她說：「這是大鈔吔！有沒有小鈔呢？」

　　然後又說：「沒關係，那麼，找回的錢我就當零用金，先幫你保管，否則，每次都向你要太麻煩了。」

　　她又出去了，這次三十分鐘後才回來。

　　「一切就緒，我們出發吧！」

　　司機已經把車門開著在樓下等，而且小百合坐的位子上也已鋪上毛毯。

　　鏡史郎和小百合坐入後座後，那個女孩也把很多東西裝入車內。

　　「那是什麼？」

　　「冷毛巾。不是要常替小百合擦臉的嗎？」

　　「那是什麼？」

　　「是枕頭，是為小百合睡覺用準備的。」

　　「那又是什麼呢？」

　　「待會兒再向你說明，都是一些必需品。啊！對了，先告訴你一聲，錢我都用光了，我真是糟糕，看到什麼就想買下來！」

　　這個日本東部的少女說。

　　終於要啟程了。鏡史郎和小百合坐在後座，而那個女孩則坐在司機旁邊。車行不久後，她說：「向東京告別吧！」

　　然後又說：「餐廳裡的那個男孩子，我想現在一定到處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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